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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02)

风雨里的罂粟花- 全文阅读 - 第六章(02)

  “阿勒巴图-葛伊隼-博-般集步末-阿拉穆比。”——这是一句满文和锡伯语里的俚语,当然,我实在记不得究竟是之前几次和张霁隆喝酒时他说的,还是某次在办公室里重案一组一帮师姐们缠着艾立威秀锡伯语时候他说的。

  所谓“阿勒巴图”是“粗鄙的、通俗的”,“葛伊隼”是“谚语”的意思,“般集步末-阿拉穆比”是指“杜撰”的行为。

  整句话连起来,其中深意就是:人们日常总会提到的习以为常、信以为真的东西,最初都是由别有用心的人所捏造的。

  夏雪平刚醒过来的第一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在小C和大白鹤轮番强硬劝说下,倒是终于喝了一些清水和苹果汁;等我应付完省厅交待下来的风纪处工作报告和规划、以及我个人对昨天媒体招待会的思想检查之后,我赶忙回到了宿舍,我买了些牛肉胡萝卜蒸饺和南瓜粥准备喂给夏雪平,结果她刚吃了半只蒸饺半口南瓜粥,就跑到了洗手间里,把整整一天的吃喝全都吐得一干二净。

  见夏雪平这样子,小C和大白鹤也都有点不放心,于是我便留了小C在沙发上睡,让一边帮着照顾夏雪平一边做程序的累了一天的大白鹤回家休息,我自己则睡在了夏雪平身边。

  这一夜我几次都没管住自己的手脚,或是用自己的胳膊搂住夏雪平的身子、或是用自己健硕的腿压住夏雪平的腿,因为在过去我早已习惯了搂着什么才能睡得安稳——要么是搂着女人,要么是搂着枕头;但是当我把自己的上下两肢搭到夏雪平身上后,我自己又立刻惊醒,可能是我怕打扰夏雪平的睡眠,也可能是自打在大白鹤家看了我跟夏雪平做爱过后的监控录像,得知了她已经清楚我对她做了什么之后,我自己反倒对此觉得莫名羞愧。

  我几次默默收回手脚,然后缓缓把身子叹过去看着夏雪平侧过去的娇颜,每次都看到她双目紧闭,胸部起伏均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我总觉得她醒着。

  而客厅里的小C也在翻来覆去的,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我默默地转过身去,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可现在这种情况,我总不能腆着脸跑到客厅去,去搂着小C睡——对我灵魂深处的炽热淫心来说,这间屋子躺着夏雪平,我再跑去小客厅里奸淫小C,确实别有情趣;但是夏雪平看到了、听到了,我估计她可能会更加伤心。

  于是我只好默默闭上双眼,迷迷煳煳进入了什么都不知道的精神境地。

  第二天一清早,我是被外面的嘈杂叫喊声,和小C忍无可忍的骂街声给吵醒的:“烦不烦啊?真是的……这他妈才几点啊!一帮傻逼混蛋!……他们要权利、要席位,我们还要命呢!……妈的,就算拿枪逼着我,这次本姑娘也不给他们投票了!”

  小C隔几分钟就这么骂一句。

  而我一睁眼,却看见在我右手旁夏雪平早就醒了,抱着双腿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在枕头前坐着。

  “这就醒了?”

  我对夏雪平问了一句。

  夏雪平冷着脸,用着我从未在她嘴里听到过的孱弱语气,只回答了一个字“吵。”

  我只好揉着眼睛起了身,走到窗前扒拉着百叶窗往外看去:呵呵,果不其然,八个地方党团联盟的议员,正两两一组站在四辆SUV上,通过天窗探出半个身子,人手一个话筒,通过SUV后备厢载着的低音炮音响,在慷慨激昂地喊着宣传口号;在他们四辆国产SUV的前后两边,还都有四辆国产电动摩托,也是两两一组,进行着选举预前拜票活动,拉起代表地方党团联盟的柠檬黄色宣传标语条幅,在街上缓缓前行。

  然而,除了大早上出门遛弯的六七十岁老爷爷老奶奶们,偶尔用着一脸茫然的表情看着这些打了鸡血的议员们之外,他们并没有收到来自街头两旁热烈的响应。

  ——毕竟,现在才早上六点半。

  除了时辰上足够“预先”,拜票宣传活动的日期搞得也很“预先”,今天才11月2日,而全国的地方选举一般要等到明年一月下旬才开始。

  可是,自两党和解、国体变革之后,全国各地的地方党团联盟每年都是这么做的,于是他们这些自诩“代表一方百姓民生”的政治家们,每年在选举期都会搞得怨声载道,继而,算上南港、澳角和南岛,全国35个省级行政区域,从来没见哪个地方的省长、副省长是地方党团的成员靠着选举上位的——普遍都是得胜参选人为了发扬风格,最后拉地方党团的领袖们一把,给相关人员一个挂名的“副省长”职位,以拉拢当地支持地方党团的选民和中间派老百姓。

  “你刚退烧,又好不容易多休息一下,再睡一会儿吧。”

  我走到夏雪平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又掀开被子示意她躺下,而她却只是紧缩着身体,依旧保持着姿势然后抱紧着自己。

  见她无动于衷,我只好扯过被子,把刚刚在我身上盖过的还暖和的那边裹在她身上。

  我又想了想,终究是不能冷落小C的,一来过去这几年,我们之间一直相互戏称“小老婆”、“二老公”,实际上在我心里,虽然小C跟我算得上是一种畸形的情感和肉体关系——她是我最好朋友的而不是我的女友,但肯定我与她的内心里存在着一种不能被众人接受的情愫,但这情愫也算不得纯粹的爱情,二来她这几天为了帮我照顾夏雪平,基本就没去实验室里上班,我这几天在局里忙得两眼冒金星,而小C为了照顾夏雪平也是一刻都不得闲——尽管我还安排了邢小佳和许彤晨帮忙,但是给夏雪平喂水、擦身子、换护理垫这种事情,都是她抢着做的,许彤晨和邢小佳也都是女孩,可这两个小姑娘跟这位学姐比起来确实手脚笨拙不少,而其他时候需要去叫薛警医、需要去买点什么东西这种跑腿的活,也都是小C在主动包揽。

  于是,我又出了里间来到外厅,一见躺在沙发上的小C,我瞬间有些傻眼,而且脸也发烫。

  ——这姑娘正光着自己的屁股闭着眼睛自慰着,插进自己湿哒哒肉穴的双指上套着一件深蓝色混纺平角内裤,而左手正握着卷成一团的浅灰色内裤,放在自己的鼻翼下和嘴巴里,贪婪地嗅着、咬着、舔着……为了不让姑娘们——主要是邢小佳和许彤晨觉得尴尬,我明明把洗衣篓藏到了床下,而且我觉得藏得已经够隐蔽了,却还是被小C给翻了出来,而且她对我的贴身衣物竟然如此迷恋,这让我有些想不到。

  “秋……秋岩……”

  在看到我之后,小C轻声唤了我一下,缓缓吐出嘴里正含着的平时兜着我阴囊肉袋的布料,眼神迷离又渴望地向后仰着头盯着我,对我露出了一个欢快的笑脸,勐吸了一口我内裤上的气息,就像那上面有香醇美酒似的,让她的脸颊更红了;然后,她轻轻地抬起自己的腰部,把屁股高抬着,双腿张开,朝着半空噼开了一字马,继续剧烈地用我的内裤在她分开的肉瓣中间摩擦着,用自己体内流出的带着迷人气味的液体把我的内裤浸湿一小半,又对着我用舌头舔着自己的上嘴唇。

  ——我知道小C是个痴女类型的女生,但认识她这么长时间,我可从未见过她如此放纵又淫荡的样子;如若是平常,我一准会把她从头到尾都吃个干净,可是夏雪平现在就在距离我左侧十四步之遥的地方。

  “你……你睡在这不凉吧?你也被肏……被吵醒了是吧?”

  面对小C一边对我不出声地媚笑,一边用手扒开着阴唇、让我清晰地看到她阴道伸出子宫颈口的颜色,我的舌头都打结了,“你稍等一会儿,他们外头那帮人的车开走就好了,然后那个什么……你也多睡一会儿吧?”

  小C一见我根本不接招,眼睛瞬间睁大,皱着眉头微微噘着嘴唇,对我摆着唇语道出两个字:“老公……”

  并且还大胆地试探着轻哼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从心里到脸上都在发烫,粗略地算起来,从刘虹莺被夏雪平击毙那天起,我就已经没碰女孩的身子了,而且自己在这段时间里也因为劳累和情绪低迷连手淫都没做过,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快两周时间,我的性欲神经就像一堆带着温度的碳火,而小C此刻,正不断用自己双腿间那只蜜穴,往我的身上敲击着零星火花;但是想着夏雪平就在我身边,我非常不确定自己若是被小C点燃后会不会被夏雪平发现——按照她平常的能力,她可是长着顺风耳的,我也非常不确定夏雪平若是发现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以她的性子、她现在的情绪和身体状况,在看到我和小C肏穴之后她也难以克制地加入进来,这种没边沿的可能性估计也就只能出现在日本SOD社成人片式的意淫中了。

  因此,我还是咬着牙克制住自己的情欲,然后毅然决然地对着小C摇了摇头。

  可是,我万没想到我这一个摇头之后,小C愣了两秒,接着从她双眼里,竟然流出两股清泪来。

  刚刚满眼欲望的小C,这一刻却在用忧郁又失落的目光难过地盯着我。

  然而,她套着我内裤在自己阴穴中摩擦的那只右手却一刻也没停止,并且手上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于是在她目含哀怨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很快,“呲——呲——呲”

  短促地三声,一股温热的尿液从她阴道前端上部的骚眼中喷出,在半空中划出三条美丽的抛物线,分别喷洒在她屁股下方的沙发上、她手中我的内裤上、以及自己棱角分明、满是肉筋的肚皮上。

  潮喷之后,她流着泪微微眯着眼睛,舒展着自己的身体轻轻喘着气;可接着她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一把抓过了早被她踹落在地上的毯子,挡在了自己的下体处,红着脸看着我身后。

  我一回头,夏雪平竟就站在我半掌有余的地方,我瞬间被吓得叫出了声:“呀!”

  可紧接着,我的脸上更加滚烫。

  夏雪平侧着脸瞄了小C一眼,什么都没说,冷着脸低着头走进了卫生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小C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战战兢兢地坐了起来,用毯子遮住自己的下半身。

  我也叹了口气,走到了小C对面,直接席地而坐。

  “秋岩……我是不是惹祸了?”

  小C怯生生地对我问道。

  我没说话,因为我知道她这是明知故问,从她刚才流出眼泪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此刻是什么心思了。

  可我能怎么说呢?我没有说辞,也没那么狠心。

  我只是从茶几上拿起了香烟,敲着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枝来叼在嘴里,刚准备去找打火机,转念一想,夏雪平在,并且尽管她刚退烧,可是她似乎还有点感冒,而面前的小C虽然不讨厌烟味,但在女生面前抽烟也不是一件很讲礼貌的事情,于是我把香烟在嘴里叼了一会儿,便将烟头倒转过来,重新插回了烟盒里。

  “我……秋岩,那什么,我看夏警官的身体恢复一些了,可能这里也用不着我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小C站起了身,默默地用身上的毯子把飞溅在身上的潮吹尿液擦干净,然后从沙发垫和靠背夹角里摸出自己的那件面值运动内裤,抽着鼻子迅速地把内裤穿好,之后她弯着腰看了我两眼,缓缓地把自己那件浅蓝色牛仔裤穿在身上,又把自己的那条皮带故意摆弄了半天。

  而我全程只是坐在地上低着头,时不时地还望向洗手间的门。

  “那我走了,秋岩,”

  小C在彻底穿好衣服之后,对我说道;接着,有很小声地,像是对我提问似的说道:“——我真的走啦。”

  我对她微笑了一下,果决地点了点头。

  她咬着下嘴唇对我笑着,接着拿起了刚才她自慰时候用的那两条我的没洗过的内裤,紧紧抓在手里对我甩了甩,又放在自己的鼻子之下,深情地对着我嗅了一下,接着团成一团,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又顽皮地对我笑了笑。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叫住了她:“喂!”

  “还有什么事啊?”

  “最近谢谢你了,小C,那个……对,还有老白。改天我请你们俩吃饭,吃大餐。”我说道。

  小C回过头,恬美地眯着眼睛冲我笑着,然后迅速地打开门,转过身瞥了一眼洗手间的门,接着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离开了。

  等吴小曦走了,夏雪平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她的手上、脸上、嘴角、头发上都没水珠或者湿气,刚刚洗手间里,也并没有水龙头或者蓬头打开或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此刻,该死的地方党团的车队也早已没了动静。

  夏雪平从洗手间里出来后,半分钟之内便背对着我打起了声音响亮的呼噜,还有磨牙的声音;紧接着一分钟以后,我从她那边听到了几句迷迷煳煳的呓语:“不要……别走……别走……艾立威别走!”

  这真让我哭笑不得。

  ——因为夏雪平虽然睡觉也会打鼾,但她的鼾声向来听起来都是似有似无的,从我小时候缠着她跟她一起睡觉时就是这样,她从来不会鼾声如雷;她磨牙倒是会有的,但并不像刚才那种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牙床硌碎了,听着就像用细金属管在玻璃黑板上划过的感觉;并且,她打呼也好,磨牙也罢,普遍情况下都要等她闭眼之后的半个小时才会如此;果然,没过一会儿她似乎也觉得这样做十分的无趣,便似乎短促地“哼”了一声,又长长叹了口气,重新给自己调整了一下睡姿,接着又安静了下来。

  她这会儿故意拿艾立威来气我,是因为小C么?无论是不是因为我被她看见我正瞧着小C自渎的景象,她才这样,我此时都有点不敢近前;等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左右,那似有似无的鼾声终于响起,我这个时候才敢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帮她重新掖了掖被子。

  接下来,她睡得也很香甜,而且并没有说梦话。

  我想了想,拿起了手机,给办公室里打了个电话,庄宁告诉我今天处里没什么大事,我又联系了胡师姐,重案一组目前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所以这一上午我都在陪着夏雪平。

  经过了早上这一出短剧,我实在没有吃早餐的胃口,只是削了个白浩远王楚惠等人之前给夏雪平买的苹果,然后我搬了把椅子,默默地守在了夏雪平身边。

  一上午夏雪平除了睡醒了以后喝了几口水之外,完全没有给吃一口东西,连一口苹果都未进;我用佟德达找人帮着抬过来的微波炉帮她热了一杯燕麦牛奶,她连看都没看,只是喝了水,去了卫生间,然后倒头又睡——过了几天我才知道,牛奶也好,营养燕麦也好,都是小C买的。

  再后来我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中午的时候,我的房门被人敲了半天,醒来之后,我发现我身上竟披着我自己的夹克;而背对着我的夏雪平,看起来纹丝不动。

  敲门的人,是穿着一件棉质连帽衫,胸前还印着脚踩滑板的江户川柯南的丘康健。

  他笑吟吟地背着个快有他半个身子长的大背包,手里还拎着两袋子东西。

  “丘叔,您这是要去哪啊?”

  我真心以为丘康健这是要准备去野营、逃难,或者准备参军。

  “什么去哪?快搭把手……就去你这屋里!”

  丘康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什么都准备了,又在食堂待了大半天,我容易吗我!”

  于是我接过了丘康健的一个袋子——瞬间,我手上彷佛多了一座山。

  “小丘,”

  夏雪平一听见是丘康健来了,于是也坐了起来,看着丘康健身上的大背包,以及在我手里的和已经放在她身边地上的大袋子,也是一脸迷惑,“你这是做什么?”

  “先没工夫跟你说话,你先等我下——秋岩,你过来。”

  丘康健气喘吁吁地放下了背包,对我和夏雪平命令着,紧接着他打开了三个包的拉链,看得我和夏雪平都傻眼了:首先,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组床上用折迭桌,一共六张,六张拼在一起摆放在双人床上,拼成了一张打餐桌的配置,并且在每两只小桌拼在一起的缝隙处,他还用一种特制对我硅胶夹子牢牢夹在了一起,完全不会散开;接着在同一个袋子里,他又拿出一只气垫式的东西,用一台电动仪器插上电后,气垫瞬间撑开,变成了一只可以紧贴着床头板放着的一直到夏雪平脖子那里都可以进行按摩的靠背,等充满空气之后,丘康健让我帮着托住夏雪平的腰,帮着把气垫垫在了夏雪平身后。

  “垫得舒服么,雪平?”

  丘康健对夏雪平问道。

  夏雪平点了点头,对他微笑着——这真是我这几天见到的夏雪平唯一的笑容。

  “秋岩,你可不能总让雪平倚着枕头坐着,这样对颈椎不好。”

  丘康健对我说道,“你等下那手机,我给你下几个购物app,并且我告诉你有什么东西需要买的,以后雪平可就靠着你来保护了,不少事你可得上点心,知不知道?”

  一听丘康健这话,我内心里一股神圣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在我身边坐着的夏雪平则侧过头,盯着面前的小桌板,脸颊上却似乎有些红了。

  紧接着,他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好几样东西:三只小空碗、三副匙箸、一台可以充电插电的便携电磁炉,以及一口直径差不多三四十厘米的小锅。

  “秋岩,喝的水有吗?”

  我点了点头,连忙端过了自己的滤水壶。

  丘康健先往锅里倒了一些水,然后又从自己的大背包里掏出一只保温杯来,从里面倒出了热气腾腾的、色白味鲜的浓汤,里面还加了枸杞、葱段、蒜瓣,还有西洋参片。

  一边摆弄东西,一边还唱着歌:“别看我是一只狼——味道会变得更香——吃了我就不想吃羊——丘叔叔做菜最棒——喜羊羊、美羊羊……”

  “呼,味道真足啊……猪骨汤?”

  嗅着浓汤的味道,我对丘康健问道。

  “嗯,秋岩是懂行的!”

  丘康健满意地看着我,对我笑赞道。

  等倒好了汤,用勺子搅和均匀,丘康健便开启了电磁炉。

  紧接着,丘康健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堆密封盒,里面不少的拌菜、熟食,然后还有用密封塑料瓶盛的自制的饮料。

  这还不算完,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才轮到我刚刚拎着的袋子——这是一个保温袋,里面的东西应该事先都放在冰箱保鲜层里的,那里面,全都是片成薄片的生肉、各种各样洗干净切好的菌菰和蔬菜,也都用密封盒盛着还有两只小罐子,一个里面装满了看起来应该是用虾油、蚝油和浓口酱油泡着洋葱碎与小米辣椒的蘸汁,另一个小罐子里则是红红的泥浆状的酱料。

  “小丘,你是不是把市局食堂拆了?”

  夏雪平惊异地看着丘康健问道。

  “这叫什么话……我这是‘警局小当家’!‘丘昴星’复出烹饪江湖、准备重新称霸F市饮食界,懂吗?今天中午就在秋岩这吃了——秋岩你也不用去食堂了,咱得把这东西吃了,要不然再过一段时间,大家要是都忘了,放不住不说,在我那儿放着还占地方。”

  “这些都您做的?”

  我对丘康健问道,早上只吃了一颗苹果的我,看见这一桌美食早已两眼放光,“这都什么啊?”

  “狼肉啊。”丘康健说道。

  夏雪平的目光瞬间黯澹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夏雪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丘康健却依然兴奋地说着:“嘿嘿,大前天的时候,那个胡副厅长不是来了么,徐远突然想起来在我房间里还有两头这畜生,就让我把其中一整只送给了胡副厅长,还把另一只——就现在桌上咱们准备吃的这只,把它的皮给剥了,一并送给了胡敬鲂。可是这剥了皮的这只,徐远说他不要,沉量才不爱吃野味,实验室里一帮小丫头还不敢吃,我寻思着那就剩咱们仨了。我不知道秋岩爱吃什么,所以这些都是按照雪平喜欢吃的口味、加上能给风寒初愈的人吃的口味,在食堂后厨做的:狼腿我是用香茅熏的,熟了之后拆肉,抹上甜面酱和姜蒜蓉,包在锡箔纸里又烘了一遍;狼肚也是先拿香茅熏,之后晾凉了,跟香菜罗勒和生豆芽放在一起,用甜醋汁凉拌;狼百叶本来我想跟小米辣清蒸的,可是上回你杀完了,那子弹并没取出来,在里面都生了锈味,我就没处理,但是狼心不错,跟狼舌头一起考了之后,撒了洋葱粒、精盐、孜然、辣椒面,不过雪平你最好少吃点,上火,秋岩多吃点不错;还有这狼排骨,我用卤酱肉的办法烧的,又拿食堂的高压锅压了两个小时,绝对入味了;剩下的还有这些嫩肉,我都剔下来片成薄片,用猪骨汤当锅底,涮着吃,蘸着这个我特调的海鲜汁和苹果草莓生姜打的泥,再配上你丘叔叔的秘制足斤足两、清爽酸甜的甘草山楂桂花酸梅汤,保证好吃!”

  我在一旁光是听着丘康健的讲解,就已然食指大动,但是夏雪平却仍然低着头,默然无声。

  “怎、怎么了……雪平,难道我做的这些东西不符合你口味?那要不我去‘敦盛’订点口味清澹的……”

  “不用了,小丘,”夏雪平犹豫了半天,才问道,“我病倒这几天,苏苏判了么?”

  童心未泯的丘康健,在这一刻也终于不再继续嬉皮笑脸。

  夏雪平一心最希望共享狼肉的那个人,现在却在警务医院的隔离病房里躺着。

  “还没。”

  丘康健绷起脸,低着头用筷子摆弄着那只开始沸腾的小锅,对夏雪平说道:“艾立威的事情,省厅和检察院、安保局已经在今早就给定性了,过两天,你前夫何先生也能无罪释放了;但是苏苏那边,徐远一直压着,没让那三方任何一个接手,我听说司法调查局也嗅着气味来了,但老狐狸依旧摁死了都不把苏苏的资料交出去——关于苏媚珍所有的资料现在都藏在我那屋,这也是为什么我从昨晚就这么着急把这两头狼处理掉,为的就是给苏苏那些东西腾出地方;依照老狐狸平时的脾气,我估计他是在着苏苏醒过来,以一己之力劝说苏苏主动跟咱们局里自己配合吧……真能成功的话,苏苏也就不用遭多大罪了,顶多就是多坐几年牢。”

  夏雪平低着头,看着面前已经煮开的汤底,看着我帮她倒满的那杯酸梅汤,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行吧……从今以后,能陪我一起吃东西的,就又少两个了。”

  “啧啧,说什么呢!雪平,在好菜跟前咱不能说丧气话啊,”

  丘康健嘴上显得轻松,自己却也是愁眉紧皱,眼中不胜伤感,想了片刻才又说道:“那个……秋岩不是来陪你了么,而且你跟咱们那儿的小C,以前苏苏手下的那个小白相处得不都挺好的么;而且……而且我估计要是苏苏能……能按照徐老狐狸说的做,她呀,估计最多也就是十年八年……就可以……哎别说了,锅开了,下肉吃吧!秋岩,你也吃,多吃!”

  说着说着,丘康健自己难免有些哽咽,但他又怕影响到夏雪平的情绪,只好多咳嗽了两声打了掩饰。

  这一顿饭,是我从小到大见过的夏雪平最不顾吃相的一次,也不管咸澹,一个劲儿地往自己那只小碗里舀着酱料,然后也不管什么东西都直接往自己碗里夹、往酱料上垫:那些早就被加工熟透的到无所谓了,她竟然连生肉也一个劲儿往碗里夹,被我眼疾手快,全都抢了出来,毕竟这狼肉是野生的,不汆烫熟了万一有寄生虫什么的,身体会出大问题的,所以我果断地把小锅子推得离她远了一些,然后把涮好的肉片放在自己碗里,端到她的面前。

  夏雪平也没说什么,只是大口大口地把肉往嘴里送,塞得满嘴都是肉,别说嚼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甚至险些把狼排骨的骨头也跟着一并咽下去。

  “你这是要干嘛啊夏雪平?”

  看着她把自己的两腮都撑得难受,我心里也跟着难受到了极点,所以我干脆把筷子往桌板上一拍,“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呢?”

  “别管我。”

  满嘴是肉的夏雪平低着头,从嘴里挤出三个字来。

  “行,那我不管你!反正你要是把自己噎死了,那我就开枪把自己崩了陪你!”——这话说完之后我自己都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过脑子,这句话从嘴里直接熘了出来;与此同时,一股闷火直接从我的胸腔烧到了喉咙,眼看着火苗顺着颈部动脉就能窜上脑门,于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夏雪平这时候才终于停下了不断往自己嘴里塞狼肉的筷子,把刚刚塞进去的,根本连舌头、牙齿和唾液都没沾到肉一点点用筷子钳出了几片,把正在嚼着或者咀嚼了一半的肉含了一会儿,然后终于细嚼慢咽起来。

  见她不再折磨自己,我也放下心来,除了肉片之外还帮她涮了些菌菰和茼蒿菜,又帮她拆着酱排骨上的段骨,又帮她倒了一杯酸梅汤——见她这样恢复正常吃喝之前,我还稍稍为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我那句话被激怒,反而开始绝食。

  没想到吃着吃着,竟然给夏雪平吃困了。

  我跟丘康健正看着面前的一桌子骨头聊着美食,聊着聊着,夏雪平竟靠着考点搂着枕头,又轻轻地打起了似有似无的小鼾声。

  为了不吵醒她,我和丘康健便像做贼似的一点点把汤底和骨头用丘康健带来的塑料垃圾袋清理干净,端着碗拿了洗洁精关上了洗手间门刷洗干净,之后又蹑手蹑脚地拆了小折迭桌。

  眼见着丘康健拿了太多东西,我便穿上衣服,带了钥匙,帮着夏雪平盖好被子,接着跟随丘康健下了楼帮他丢垃圾拎东西。

  等我把那装着各种玻璃密封盒的大袋子放到丘康健的电脑桌旁边时,他正好把门关好闩上,又从自己那台冰箱里拿出一只烧杯和一纸桶牛奶,也没问我喝不喝就帮我倒上了,我想他是要跟我把之前那天没聊成的话聊开了。

  于是,我也二话不说,走到沙发边上坐好,等着他把牛奶给我端过来。

  “喝吧。”

  丘康健递给我一杯,自己握着一杯坐到了电脑桌前的转椅上。

  “丘叔,有啥话说吧。”

  “嗯?我有啥话啊?”

  “就长井雪集来问能不能帮艾立威刘虹莺收尸那天,你说有些关于夏雪平的话,你要跟我聊聊。”

  “关于雪平……聊关于雪平的什么……”

  丘康健似提问也似重复,没头没脑地念叨着,但是嘴上念叨的同时眼睛也在盯着我——他竟然跟我装起傻来。

  行吧,我跟他之间总得有个做明白人的不是,要不然这天没办法往下聊,我一时半会也回不去宿舍照顾她:“丘叔,其实我能想到你要说什么——我跟夏雪平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怀疑起苏阿姨了,所以能说说心里话的,就只有你了,并且,你还拿了她的贴身内裤和被单床罩,帮她做过精斑的DNA检测了,所以你已经知道我跟夏雪平之间的事情了,对吧?”

  丘康健直勾勾地看着我,点了点头。

  “那既然咱爷俩都是明白人,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想跟我谈点关于夏雪平的什么?”

  我对丘康健问道。

  丘康健听了,没直奔话题,而是先问了我一个问题:“秋岩,你爱夏雪平么?——不是母子,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你爱她吗?”

  他这眼神、这语气,让我不免心中有点慌,我咧嘴一笑,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过来对他又问道——问出了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和潜在的恐惧:“丘叔,您该不会是喜欢夏雪平吧?”

  丘康健听了我的话,也没回答,摘下眼镜单手揉着太阳穴,对我微微一笑。

  我看着脸上毫无波澜的丘康健,继续说道:“您说您从认识夏雪平到现在,一直就没结过婚,也没听说您交过女朋友。这一个男的总在一个女的屁股后面跟着,还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单身,您要是不喜欢夏雪平吧,这也没别的解释了。怎么着,您今天是想跟我摊牌?这都说夏雪平有男人缘,就她那脾气说实话我还真不信,虽然我已经把不该发生的也跟她发生了,今天这么一看,呵呵,还真是——这段亦澄挂了吧,艾立威冒出来了;艾立威挂了,结果您冒出来了……”

  “我是喜欢夏雪平。”

  丘康健看着我,接着戴上眼镜后又对我说道:“——朋友之间的喜欢。”——“丘羊羊”

  你可真行,吓得我心脏都差点骤停!丘康健接着说道:“这整个市局,目前除了徐远,哦,也除了你以外,也就剩我很她的关系很亲了。徐远因为跟你舅舅的交情,把她当成自己妹妹;我则是把雪平当成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姐姐。男女之情,我是绝对不会对她产生的。”

  听了这话,我总算放下心来:“呵呵,那瞧您这语气,搞得像想拆散我和她的关系似的。”

  “我确实想拆散你俩的。”

  丘康健对我坦诚地说道。

  我抿了一口牛奶,看着丘康健问道:“是因为我和夏雪平……”

  “是因为你俩是母子。”

  丘康健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雪平的情况你也知道:十年前从她对着艾立威他哥哥曹龙开的那一枪开始,全世界都在与她为敌;现在桴鼓鸣那个案子算是进入尾声了,艾立威死了,姓陈的那个网络流氓也因为协助艾立威他们马上就要被判刑入狱了,但是,看不惯雪平的人全国都是,还不算海外那帮特别愿意拿雪平做整个国家警察生态的文章的,而且这件事还会在社会上留下很多后遗症,整个社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雪平。雪平还喜欢得罪人,咱们局里,沉量才那一派系的:重案二组、保卫处、档案股,不少人对雪平都有意见,省厅里更不用说了。两个人之间感情的事情,秋岩,你再小心也是瞒不住的,早晚会有被所有人都知道的那么一天,而且流言恶语这种东西,传播得永远比病毒都要快,到那天一来,你猜猜会有多少人对夏雪平出言中伤?到时候,你可以不管不顾,夏雪平好不容易做到了重案一组的组长,她有权力才有权限,才能腾出时间去查你舅舅和你外公的死,你受得了那些言语攻击,你觉得雪平受得了么?”

  以前我一直觉得,感觉到了就喜欢了,爱了,我还纳闷并且很憎恶人为什么活着一定要看其他人的脸色;今天被丘康健这么一说,我才茅塞顿开,但想通了之后,也不禁开始知道了什么是畏惧。

  见我半天没应声,丘康健话锋一转,又对我问道:“怎么了?被我几句话就吓得怂了?你就不想,再坚持一下你自己,坚持一下想跟夏雪平在一起的想法?”

  我无奈地看着丘康健,说不出话来。

  ——嘿,他又说要拆散我和夏雪平,又问我要不要坚持一下,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秋岩,你看着我:我再问你一遍,你爱夏雪平么?”

  我咬了咬牙:“爱。”

  “那我就当做我刚刚问你的问题,是你第一次面对,你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假如之后再有人问你类似的问题,你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么?”

  “我知道了,并且我当然愿意坚持跟夏雪平在一起。”这一次我坚定地说道。

  “光是说的还不行,你还要做:你有信心在从今往后的日子里,为夏雪平遮风挡雨、让她不收半点伤害么?”

  面对这个问题,我仔细思考片刻,才对丘康健说道:“丘叔,遮风挡雨我是肯定会的,但是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这个大话我是真的不敢说——过去这俩月,桴鼓鸣这档子事,彻底让我认清自己了:我才21岁,表面上大家都看我是警专出身直升警院,毕了业之后直接进了市局,没当制服警员直接进去重案一组当了刑警,然后稀里煳涂还升任风纪处的处长,我以为我自己很能耐;可当我真正面对这么一帮罪犯的时候,我自己不想受伤都难:回过头想想,要不是靠着夏雪平,靠着重案一组和风纪处的其他所有人,靠着局里的诸位,桴鼓鸣这五个人,随便一个都可以轻轻松松要了我的命。我何秋岩的本事真的没那么大,所以我更没资格说什么‘不让夏雪平受伤’这种事情,我跟夏雪平的能力,就是小土堆和喜马拉雅山的差距。可我能保证的是,如果有子弹打来,我肯定会跳起来帮她挡着,并且在我倒下去之前给对方一枪;如果有脏水泼过来,我替她去淋着,然后在我浑身发臭的一刹那,我会先在对方脸上吐口痰。我肯定会跟夏雪平一样遍体鳞伤,但是我会努力,让她身上受到的伤害比我少。”

  “嗯,那我就放心了。”

  丘康健听了我的话,沉吟片刻,如是说道。

  他放心了?我看着表情不再那么沉重但并未完全释然的丘康健,胸腔里像是被他铺满了蒺藜——他对夏雪平的感觉不是爱情、不是暧昧,却对我和夏雪平的事情又十分关心,那是怎么回事?纵使作为一个密友,他的关心也有些过度了吧?——天啊,难不成?

  “丘叔……”我忐忑地试探着,“您……您是不是经历过我和夏雪平这样的事情?”

  丘康健戴好了眼镜,对我苦笑着:“你这小子,果然很聪明。”

  我张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拿出了自己那只镌刻着《蜡笔小新》的钱夹。

  在他钱夹中,有两个透明夹层,其中一个放着的是他自己的工作证,另一个里面,是自己、夏雪平、苏媚珍、徐远、冯媗在“敦盛”居酒屋的合照。

  他把手指探向那张合照的后面,用手指肚抵着钱夹一点点搓着,从里面取出了另一张照片,接着递给了我。

  “她叫水芷茹,我的妈妈,也是我永远的爱侣。”

  丘康健语气平常地说道,但是这种平常里,又带着十足的自豪和伤感。

  我看了一眼照片,又抬头看了一眼丘康健,半开玩笑地说道:“丘叔,你不是拿你和天海佑希的合照来骗我吧?”

  丘康健听了,竟有些幸福地笑了笑:“长得确实很像,是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

  照片上这个叫水芷茹的女人,简直是天海佑希的翻版,同样的高鼻梁、丹凤眼、宽嘴巴、丰嘴唇,但是她的眼睛要比天海佑希的大,鼻头要更小巧一些,并且下巴稍稍短一些但是更纤细小巧,没有“海哥”那等“女身男相”的感觉,只不过她的法令纹要略深,而且在她的眉间还有一颗痣;照片上的她穿着一件低胸晚礼服,身板看上去如同“天海女王”

  一般挺拔高挑,但她的身材稍稍丰腴,因此锁骨并没有天海佑希的明显,但上围着实丰满,不过看起来似乎有些外八字,而且看起来下垂得厉害。

  总的来说,这是个美丽的女人。

  而坐在她身边的丘康健,留着寸头穿着礼服正装,打着黑色领结,也并没有戴眼镜,皮肤比现在白皙又光滑许多。

  在二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碟咖喱烤鸡腿配蔬菜沙拉和炸薯条,还有一整盘T骨牛排,配上一份浓汤、一份鲜虾芒果沙拉和一份土豆泥。

  两个人坐在一个满是外国人的西餐厅里,手里各端着一杯白葡萄酒,而所有菜品旁边的那束精心扎起的用满天星点缀的白玫瑰,看起来甚是耀眼夺目。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啊?这气质看起来太青涩了。”

  通过这张照片,我也感受到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我那时候比你现在小,才十九岁,我妈妈四十四岁。母子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的,一旦发生越界关系,再之后就都难以对其他人产生感情。”

  丘康健微笑着说道,说完,他便收起了笑容。

  “十九岁,你跟夏雪平同岁……那是我出生的那年。”

  丘康健点了点头,又说道:“确切地说,这天是我十九岁的生日,也是我跟我妈之间七周年纪念日,我和妈妈在新西兰惠灵顿……呼,当然也是我和她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纪念日。”

  七周年——哇!看来丘康健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跟她妈妈开始的禁忌乱伦关系的,而且也是在生日!他们母子俩第一次开始那时候,他的妈妈应该是三十七岁,应该也是很好的年华……等一下,这是他们俩最后的一个纪念日……

  “那之后呢?你们的关系结束了?”我好奇地问道。

  “嗯,结束了。”

  丘康健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因为什么?”

  “因为她过世了,”丘康健无力地叹了口气,“自杀,跳楼了。”

  我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除了我一时间难以接受丘康健的答案,我还莫名其妙地把这件事联想到了夏雪平身上——跳楼、自杀,我瞬间想到了精神和心理疾病,而据我所知,自杀率最高的精神和心理疾病,就是抑郁症,警务医院的骆护士之前就跟我说过,她判断夏雪平有很严重的抑郁倾向。

  抑郁症、母子乱伦、自杀……这三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词汇,在此刻于我脑海中,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诡异联系。

  “水姥姥是因为什么自杀的?”

  按辈分我确实应该管水芷茹叫一声“姥姥”、“外婆”,可看着照片上这个漂亮女人,我总感觉自己叫得有些别扭。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丘康健长叹一口气,对我问道,“这个故事,我不是自吹自擂,确实很伤感,而且因为你现在对雪平的情愫,这个故事可能会对你有一些影响吧。你真的想听?”

  我迟疑了片刻,又点了点头。

  丘康健喝了口牛奶,然后缓缓说道:“那就得从我小时候讲起来了,我的妈妈水芷茹是……”

  接着他突然把电脑打开了,对我说道:“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想放一首歌。秋岩你稍等……”

  他放的那首歌标题写的是一长串日文假名:“黒色すみれ-ラピスラズリ”,除了中间那个连字符以外,我就认识头两个汉字。

  他给我解释道,歌名翻译过来叫《青金石》,是一个叫做“黑色三叶草”的日本组合——歌名和歌手,我确实都没听说过。

  我尴尬地看着丘康健,我从小到大在别人那里听过无数个故事,而丘康健是唯一一个在自己讲故事的时候,还要摆弄电脑放歌伴奏的,而且放的也是一首很陌生的歌曲。

  在歌曲循环下,我听完了丘康健的故事,然后我哭了。

  我说不清楚,最后我是因为听着这首我完全听不懂但却的确在一直抓着我心脏的歌曲,还是因为丘康健的故事。

  丘康健的性启蒙开始于十一岁,他对男女的差异以及对女性身体的好奇,来自于一部叫做《花宵道中》的日本电影。

  那部碟片是他的妈妈藏在她自己枕头下的,那天丘康健因为重感冒,自己一个人在家,喝了早上妈妈水芷茹出门前为她做的可乐煮姜后舒服了很多,但是闲的无事,就在家到处乱翻乱找。

  于是,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部碟片,然后在电影里,他看到了小时候在《同一屋檐下》里就视为女神的安达佑实,不停地被留着月代头的男人扒掉和服,露出活蹦乱跳的双乳、之后又被人不断地把手摸进双腿之间。

  丘康健是喝牛奶长大的,跟我一样,也没吃过母乳,他又是个独生子,从小家里似乎也没去过什么女性亲戚或者父母的女性挚友留宿,于是在亲眼见到自己妈妈的乳房之前,安达佑实那一对娇小玲珑的乳果和咖啡色的肉珠,便是他那时唯一见过的女性乳房。

  从那天起,丘康健开始对妈妈那一对乳肉产生莫名的好奇。

  他开始注意妈妈胸罩的颜色、样式,他在妈妈订阅的日刊时装杂志上,会故意帮妈妈把带有内衣和比基尼的广告或介绍部分在页脚折上一褶;他开始在妈妈在家的时候,不放过妈妈穿着宽大居家连衣裙或者睡衣的时候任何一个低头弯腰或者蹲下的瞬间,他也会在夜里自己熄灯后妈妈走进洗手间时,观察着毛玻璃门上显露出来的母亲肉体的轮廓,有的时候还会去偷偷潜入妈妈的卧室,捧着她穿了一天带着汗味的胸罩嗅上一嗅;似乎每次嗅过了妈妈还带着余温的罩杯之后,他都会睡得特别踏实。

  在梦里,顺其自然地,安达佑实那张可爱又哀怨的脸被他的潜意识,换成了水芷茹那张庄重严肃,可是不是又透露着些许妩媚的脸,而乳房却还是那对乳房。

  在那段日子里,丘康健每天想着的都是妈妈的身体,可那时候他能得到的,除了电影和潜意识投射形象的结合,能得到的最多,就是妈妈洗澡时在卫生间门处毛玻璃上的轮廓,水芷茹成熟曼妙的女体对于那时候的丘康健来说,就像是童话里的魔法水晶球,或是冒险小说里某个传奇人物藏匿在某处的宝藏,存在,但是根本不着边际;可越是碰不到,那一对儿挺拔的春盎双峰越是在脑子里占据着且挥之不去。

  因此,当年丘康健升入精英班的升学考试,丘康健发挥失常落榜了。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在升学考试中数学科目的最后一道题,是要求利用画多个圆进行论证勾股定理的题目;丘康健在自己画出两只紧贴在一起的同样大小的圆形之后,他的几何思维一下子转变成了朦胧的生理诱惑,于是他在那两只圆的中间,又各自画了两个很小的同心圆。

  他盯着这两个按照自己脑海中想象的女性平躺后的抽象俯视图,觉得心中蕴含莫名的激动;他抬头盯着胖胖的监考老师的胸部,感觉脸上在烧,然而监考老师的乳房看起来更多的是肥油,并不如妈妈的美观;他只觉得自己想去洗手间,可站起身的时候,却觉得裤子那里撑得难受。

  放榜的那天,丘康健回到家后,变被一路上都咬牙皱眉、脸色灰暗的水芷茹骂哭了,骂着骂着,水芷茹自己也哭了。

  水芷茹平素的性格便是高傲得很,并且因为不少人说过她与天海佑希长得极其相像,于是她的打扮也会故意贴近天海,要么就是那种禁欲犯十足的高领收腰衬衫配上西装外套和过膝盖的连衣裙,要么就是灰色外套白衬衫打底、或是白色外套灰衬衫打底配深褐色休闲西裤的霸气外露,常人看一眼便觉得难以接近。

  水芷茹在三十五岁的时候,便已经是Y省国有石油公司供应与贸易部下属办公室的负责本地供应链的课长,可谓年轻有为。

  丈夫丘博雅是个工业设备销售经理,需要常年跑去外地和国外,夫妻二人的收入超过同龄的百分之七十的人,但因为工作的缘故,自己与丈夫每一两个月才能见面一次,惨过不少所谓的“周末夫妻”,因此,水芷茹便将自己工作之余的精力,毫无保留地倾注在对家庭的维护和对孩子的教育上——当初为了让丘康健上那所名牌贵族式小学,水芷茹又是上下打点、又是请客吃饭,花掉了自己大半年的积蓄;她一直认为儿子丘康健和自己年纪轻轻得来的重要职位,是自己最重要最完美的两部作品。

  在自己正满心盼望着谁都认可的儿子升入同样让人眼红的国际名师精英班的时候,儿子居然落榜了。

  升入精英班的名额,是与Y省教育局合作办学的英国人定下的,只要升入精英班,国中接受的就是英国私立学校的教育,高中就可以直接去英国念,水芷茹对于丘康健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去英国牛津或者剑桥学医;一旦落榜,将来升入国中部的可能性便不存在了,水芷茹的愿望就再无力回天,即便跟校方花多少钱也都没用。

  “你知不知道当初我为了让你上这个学校,为了让你接受在这个国家里都是一等一的最好教育,花了多大功夫?可是你自己居然不努力!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今后的人生就毁了啊?”水芷茹痛哭流涕地说道。

  “我上不了名师精英班、进不去国中部,我不是在将来还能上得了省重点国中么?就算我不去英国,我去首都、去沪港、去南港也可以学医当医生啊!……而且谁说我上贵族学校,人生就一定不会毁了的!”

  被妈妈骂了将近一个多钟头、也早就饥肠辘辘的丘康健,也被逼的有点急了,从小到大一直没反抗过自己妈妈的丘康健第一次还了嘴。

  “你个小崽子!你……你不是个物的你!别的不学好,你居然学会顶嘴了!你跟谁学的?——来,你看看你自己考的这玩意:英语没拿满分,‘Milk’这个单词你竟然把k写成f,这单词啥意思啊?是个英文单词吗!因为这个你被扣了一分你说冤不冤?国文你居然还写错别字,也只得了99分!马虎啊!你平时不是挺认真的吗!数学更是离谱,你只得了七十分!七十分!你从上学之后你什么时候得过这么低的分数?考试前一天晚上,我不都和你按照我给你制定的复习提纲轱辘了好几遍吗?怎么才考这点分!丘康健,我真想把你脑袋拧下来,看看你脑子里都合计什么呢?嗯?我就看看你每天心不在焉那个样子,就没好好在想着学习的事情!你都想什么呢?啊?你告诉告诉我,你这段时间都想什么呢!”

  “我在想妈妈的乳房!”

  丘康健憋红了脸,被妈妈骂的心里不痛快,索性也不编别的谎言了,硬着头皮、厚着脸皮直接说道。

  “啊……你……你个……你个小东西、小畜生,你……你说什么?”

  水芷茹瞠目结舌地看着才十一岁的儿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满脑子都是妈妈的乳房!我从小到大都没摸过一次!别的同学喝过妈妈的奶、搂着妈妈的奶子睡、还被妈妈带进过女公共浴室去洗澡,都见过女人的身体了,我连妈妈的乳房碰都没碰过!我……我是想吃妈妈的奶才变成这样的!”

  “你……你个小畜生!你说什么呢你!胡说八道!”

  水芷茹恼羞成怒,立刻给了丘康健一巴掌。

  不过丘康健说,他分明记得妈妈在打自己的时候目光是呆滞的,虽然那一巴掌打得火辣辣的,但他仍能感觉到水芷茹的手臂在接触到自己脸颊的时候又收了一半力道,而且打完了,水芷茹面对印了巴掌印的丘康健的脸,满脸的担心,想伸手揉揉却碍于作为一个妈妈的尊严又不敢——可是事后,丘康健在多次向水芷茹求证的时候,水芷茹都笑骂着搪塞几句,从来没承认过。

  “那么,那天晚上,水姥姥给丘叔您……咳咳,换个说法吧,让您如愿以偿了么?”我问道。

  “以我妈妈那么高傲的人,她思想其实又很保守,怎么可能呢?我之后就被就被推进我自己房间里,让我进行了深刻反思,并且照以往惯例,我做错了事情是要被罚写八百字到一千字检讨的——不会写的字不能用拼音代替,必须得查字典。写完了检讨给她看,合格了我才能吃饭……唉,我连‘以后绝对不会对妈妈身体、对妈妈的乳房胡思乱想’这种话都写了出来,因为我当时真的快饿死了。

  妈妈看了一遍,脸红着让我去吃饭,实际上我当时在饭桌上看着妈妈脸红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呵呵,我心里也是有些期待的……”丘康健羞涩地笑了笑,又正经地说道,“但是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跟妈妈经历了两天之内,相互之间说话没超过一百个字的记录。并且从那天开始,妈妈对我的防备反倒更严了——在她心里,我已经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转变为一个正在成长的男孩……”

  从那天起,水芷茹每天晚上去洗澡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的房门锁上,带着房间钥匙进卫生间;第二天还在洗手间的毛玻璃处安了两只大力胶挂钩,洗澡的时候直接在那里挂了两条毛巾,后来干脆找装修工人给卫生间贴了一面玻璃隔间,外面安上了金属伸缩横梁,挂上了拉帘;平时换衣服、洗衣服,也开始规避丘康健,并且让丘康健自己去洗自己的衣服,在家的时候水芷茹也会穿着那些板板整整的高领衬衫,风纪扣系得死死的,不给留下半点走光的机会。

  只是在那个暑假,水芷茹某天在家看着丘康健预习新一年级习题的时候突然被公司叫去加班,一着急竟然把所有钥匙都忘在了茶几上,丘康健这才得空打开了妈妈的卧室门。

  搜寻了一圈,妈妈居然把自己所有的贴身衣物全都藏在了带有密码锁的行李箱里,可丘康健还是在房间的电脑主机箱上,又发现了一张租赁来的电影碟片。

  那是韩国电影《爱的色放》,讲述的,是一个男孩偷窥常年独身的人妻,最终发展成偷情的故事。

  从那部影片开始,丘康健把自己对于女人的想象,从胸部拓展到了阴部和屁股,以及全身上下其他地方,并且通过这部电影,他学会了男生的手淫、女生的自摸、敏感区的寻找,以及性爱时候的基本抽插动作。

  “爸爸每天都不在家,妈妈晚上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看着电影时,或许也会像片子里的少妇熙岚这样,自己摸自己吧?”——对着影片上的交合场面,丘康健学着,把手套在自己的男根上套弄着,然后他迎来了生命里第一次射精。

  从那天起,他晚上开始会做春梦、也开始在梦中遗精;一有时间,他便开始手淫,在手淫的时候,他想着的也都是自己的妈妈——他幻想着自己某一天把妈妈弄得又恼又羞,脸上带着可爱的红晕,然后自己再去安慰她、和她相拥而眠。

  于是他发现自己愈发地对母亲离不开了,班上有女孩子给自己写情书、在SNS工具上给自己发暧昧的情话,但丘康健对她们的嗜好全都无动于衷。

  他开始恢复努力地学习,他不想伤妈妈的心,可同时,他每天又期盼着看见妈妈又恼又羞的样子。

  而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改变丘康健一生的事情。

  在那年,全国上下的地方民政部门与国企,开始大范围裁撤专职司机和专车,在这项政策落实之后,如果有员工需要用车的,需要自己买车,公司报销一定公里数的汽油花销,或者去自行联系租车公司进行自驾,租车的费用公司全额报销。

  那个时候驾照是驾照,身份证是身份证,大部分的公务员和国企职员都不会开车,这条政策实施之后,那些汽车驾驶学校便迎来了商机,小规模的驾校开始联合,与大国企进行沟通,拉拢学员;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全国的企事业单位也开始强制自己的公务员和职工进行驾驶培训,未持有驾照的员工如果缺席驾驶课,是要被扣除一半的每月出勤的。

  于是,从那段时间开始,丘康健放了学只能自己回家,水芷茹需要在那段时间去皇城路驾校学习开车。

  然而刚这样没几节课,丘康健在某天放学回家之后,却发现妈妈早早地回了家。

  平时基本上没人串门做客的家里,居然还多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客厅里摆了水果和热茶,妈妈却在和另一个女人躲在房间里半掩着门说话。

  “茹姐,真的,听我一句劝吧!”

  “不听……不可能的!”

  水芷茹语气严肃地说道,“而且我还想劝你呢,你都是马上结婚的人了,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不羞啊?”

  “唉……姐,平时我跟你在公司关系最好,我就实话跟你说吧——羽泽他那玩意不行……而且跟康教练试过才知道,羽泽跟别的男人差的远着呢!”

  “差啥啊?羽泽家世殷实、又是海归高材生,对你还不错;那个康教练有啥好的?长得像个人似的,也就会油腔滑调……”

  “我说的不是这个,姐!哎呀……羽泽那儿太短了,勃起了以后才十二厘米,跟我每次都只有三分钟,我还没进入状态呢他就先结束了;你知道康教练那东西多大么?18厘米哦!跟刚出生小婴儿胳膊似的一样粗!第一次被你看见那回,也是我跟他之间的第一回,多长时间你可记得清楚吧?不瞒你说,茹姐,我真的!第一次因为做这事情爽晕过去了!哎哟,那滋味真是越做越想做!并且康教练你看着像个大老粗似的,他其实可会了——我一仰头伸脖子,他就知道把奶头含住;我一皱眉头,他就知道在胸上和双腿当间的地方揉的时候轻一点;我一哼唧几声,他就知道在我身体里抽插的时候大力一点、再大力一点……哎呀,说着说着我都想要了!——哪像羽泽那家伙啊,每次就知道问三句话:大不大?爽不爽?叫不叫爸爸?”

  在门口偷听的丘康健听着这个大姐姐的话,心里痒痒的;水芷茹坐在床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

  那个大姐姐看着水芷茹,脸上露出奸诈的笑容:“茹姐,你现在是不是湿了,也有点想要了?要不要看一眼康教练的大粗鸡巴?”

  “不知道羞!谁要看那东西!思琪,这话题到此结束吧!你今后愿意跟那个姓康的怎么样、跟你们家羽泽怎么样,我是不会再多问一句了!你好自为之吧!”

  丘康健从妈妈的脸上,又看到了那片又恼又羞的可爱红云。

  那个叫做思琪的大姐姐收起了笑容,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水芷茹的后背,可当她走到了水芷茹身边坐下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和气的笑容:“哎呀,好姐姐,生气啦?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你看看,这还生气,一天天气得出了皱纹就不漂亮啦!我这不是也为了你好么:康教练老早就说了,咱们这帮女学员,有一个算一个,要是不给他肚脐眼下面那小兄弟照顾舒服了,科目二谁都别想过!”

  “他真这么说的?那就应该去投诉他!”

  “你投诉谁哟!人家康教练的表哥是安保局的特务,警察、检察都得让人家三分你去哪告人家?并且你想想,康教练可是咱们肖总的拜把子哥们儿,你之后要是想提总监,你不还得靠着肖总么?肖总那人平时刚正不阿,可他最好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折了他把兄弟的面子,他能给你好脸么?唉,这帮男人都这样!”

  “那……那大不了,这驾照我不考了!我看着那男人我就觉得脏、觉得恶心!祝思琪,你也别劝我了,我豁出去了,实在不行公司愿意扣考勤就扣,不就是罚我一半的月薪么?没什么了不起的!”

  “哎哟我的茹姐!你为了这点事,一个月少挣二十万你值不值得啊?你知不知道公司里有多少人眼红你的待遇,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祝思琪抿了抿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芷茹姐,公司里多少女人,有对象的没对象的,被康教练和他手下的其他教练分别睡过的,已经差不多一大半了,从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到四五十岁的全都有,有不少的上瘾的,回头还主动去找那些教练们多睡几次呢,知道为什么吗?为的是对得起咱们女人自己!你也是结了婚的女人,芷茹姐,你觉得凭什么男人就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咱们女人就必须从一而终?吃惯了家常菜,偶尔还吃一顿肯德基麦当劳呢!何况你芷茹姐,天天在家守着个半大儿子,啥都没得吃!我问你,姐夫是不是有俩月没回家了,而且也没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了吧?姐夫在外地甚至在外国,都怎么回事,你能说得清么?”

  水芷茹被问住了。

  “就这么跟你说吧,”祝思琪乘胜追击说道,“羽泽看着够老实吧?他最近也背着我跟他高中时候的女同桌聊上了,尺度很大的!我能从了康教练,一来为了拿驾照,二来也是心里气不过才这样的——这有好处又能解渴的事情,不做白不做!”

  水芷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啦,话说道这份儿上了……我也真是多嘴呀!芷茹姐,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别忘了,明天的课还照常呢!”

  祝思琪说着站起了身,出了水芷茹的房间。

  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丘康健,祝思琪还笑着摸了摸丘康健的脑瓜。

  丘康健还很礼貌地跟祝思琪道了别——因为那时候的他,对妈妈和祝思琪之间的话仍旧似懂非懂。

  水芷茹问自己是不是偷听道什么了,丘康健说不清楚,所以只是摇了摇头。

  妈妈看着天真又听话的儿子,无奈地笑着,然后围上了围裙,进了厨房做着晚饭。

  ——听到这里,我不禁在心中感慨:人为什么可以这样的坏?曾经的江若晨因为孙筱怜多余的关心,让一中校长陈旺骗奸了孙筱怜;王楚惠因为觉得好玩有趣、缺一个可以跟自己一起满足小鲜肉后辈白浩远、聂心驰的玩伴,给胡佳期和她儿子一步步挖了好多坑;而现在我又听到,这个祝思琪因为水芷茹见到自己和驾校的康教练偷欢、搞桃色潜规则,于是又要拉着水芷茹下水。

  总有人在自己脏了之后,还要把其他干净的人一起弄得更脏。

  “那……”

  我实在忍不住,对丘康健急切地问道,“芷茹姥姥……后来从了那个康教练了么?”

  “以我妈妈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情?”

  丘康健叹了口气,又说道,“但是,对这个肮脏的世界一点妥协都没有,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第二天丘康健照常去学校上课、放学,妈妈也去了驾校学车。

  那天放学后,丘康健很累,回家之后便先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睡觉的时候,又梦到《花宵道中》里面的场景:安达佑实弹奏着三味线,一个猥琐的留着月代头的江户武士从其背后直接拽下后胸领,一对儿乳房直接跳脱而出——只是在梦里,安达佑实彻底变成了自己妈妈,而那个月代头武士,变成了一个皮肤黝黑、满脸麻坑的男人。

  丘康健惊醒,发现自己只睡了二十分钟。

  之后,却听见一墙之隔的浴室里有冲水的声音,并且,妈妈正在里面一边洗澡一边的哭。

  丘康健正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妈妈的手机连着发来了四条信息。

  他很早就知道,妈妈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生日,便解了锁一探究竟,只见一个备注为“驾校康人渣”的人给妈妈的微信里发来了三张照片和一段小视频——从这些照片和视频上,丘康健才第一次看到妈妈的乳房——硕大,圆润,肌肤白得像奶油一般,依旧有些粉嫩的乳头和乳晕,上面还有几颗白色的小疙瘩……

  “停一下,丘叔……你说得有点太多了,用不着讲得这么详细……”

  丘康健对于自己妈妈乳房的描述,我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听下去。

  “啊……啊!抱歉啊……”

  丘康健也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继续讲述下去:照片上母亲水芷茹坐在教练车的后座上,平时扣子系得紧实的衬衫,被一只粗糙的手从领口处解开一直解到了肚脐处,胸前的黑色前开口别卡胸罩,也四敞大开起来;母亲的双峰被那只粗糙的手左右轮番揉捏,乳头也被拨弄得挺立起来;第一张照片上的母亲,脸上带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轻蔑,第二张的脸上已经开始红了,并且显现出那又恼又羞的颜色,眼神中透露着绝望之外,还闪烁着求饶的光芒,第三张那不情愿的表情,更是丘康健平常无法从高傲霸气、雷厉风行的母亲脸上看到的;而最过分的是那短小视频:一开头,一个光头的刀条脸男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后,便摁着水芷茹的后背,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吮吸着水芷茹的乳头,并且,他把自己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裆里——丘康健很生气,自己从小都没吸过的母亲的乳头,却被这个陌生男人给含住了,口水沾得到处都是。

  “呵……嗯……差不多行了……”

  视频里的水芷茹厌恶地推开了康教练的头,又狠狠地往对方身上捶了两拳。

  康教练嘿嘿笑着,这才松开嘴,依旧揉捏着水芷茹的双乳,捏得简直变了形状,并且捏过之后甚至有些发青,然后左手依旧在裤子里一上一下地活动着。

  整个视频的长度三分钟,而大概在四分之三的地方,那个康教练突然“啊——啊呀——嘶——呼——呼——哦哦”

  怪叫了一阵,接着,从裤裆里拿出了那只满是发黄黏液的左手,拿到了水芷茹面前足以可以令其嗅到气味的距离,让她看着上面那些浓厚的精液。

  “你真恶心……”

  水芷茹红着脸把头别过去,一时间脑子也乱了,竟忘了先把胸罩扣上,而从下至上开始系着衬衫扣子。

  “恶心么?呵呵……”

  康教练说了一句之后,用那只沾满精污的手,抹向水芷茹胸前的乳肉。

  “你……得寸进尺!”

  水芷茹气得反手扇了康教练一巴掌,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揪着胸前的布料直接匆匆下了车。

  “嘿嘿,这次感受不错,下次继续!”

  康教练打开了车窗,对着水芷茹的背景录着视频。

  “没下次了!”

  水芷茹气冲冲地回过头叫了一声。

  听着浴室里母亲在哭泣,看着那三张照片和一段小视频,丘康健心理很不是滋味。

  “妈,你在哭么?”丘康健试探着问道。

  “我……我没事!我没有!怎么了儿子?”水芷茹说道。

  丘康健听着水芷茹虽然这样说,但是声音里带着哽咽。

  “妈?你……你没遇到什么事吧?”丘康健继续问道。

  “没有……儿子,妈没事!就是工作累的……妈没事的。”

  水芷茹为了安慰丘康健,依旧逞强着说道。

  丘康健留了个心眼,把那些照片和视频全都转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并且还保留了一下那个康教练的微信号。

  视频里妈妈亲口说的“没下次了”,所以如果那个康教练再来缠着妈妈,自己就准备拿着这些东西报警——丘康健天真地这样想着。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从这天一直心神不定的妈妈的房间里,穿来了一阵阵如同猫叫一样的哼唧声音,丘康健试探着拧动母亲房间的门,发现妈妈居然粗心地忘了锁门。

  躺在床上的水芷茹,连被子都没盖,只穿着一件吊带背心,下身光熘熘的,正闭着眼睛、双腿打开,用一只手在自己双腿间那条缝隙处上下摩挲,而且当丘康健打开一条门缝没多久后,水芷茹竟往我地从吊带背心的领子上,翻出了自己的乳房——她捧着那只被康教练抹上了精液的乳房、对准了那颗被吸了半天的乳头,努力地朝让拨弄着,然后含到了自己嘴里;她一边这样做,嘴里还发出迷人的愉悦的呻吟,一边用手指在两腿间给予自己无比的快乐,一边从双眼中流出委屈的泪水。

  那是丘康健第一次对着母亲撸射,也射在了自己的内裤里。

  等母亲朝天空挺直了腰板,急促地呼吸着,然后上下疯狂地扭动了一阵腰身和屁股之后,丘康健赶忙逃进了在自己的房间。

  他兴奋,又害怕;羞涩,也觉得屈辱。

  他之前从未见过妈妈这样,但妈妈这样令自己着迷的一面,却是另一个男人所开启的。

  没过一会儿,水芷茹果然进了丘康健的房间。

  丘康健装睡着,水芷茹没怀疑,而是搂着丘康健的头,帮他盖好了被子,便又离开了。

  丘康健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事实是,一切都只是开始。

  第二天还是同样的时间放学,到家后差不多同样二十分钟左右,妈妈也回来了,脱了一身衣服直接进了洗手间冲淋浴,只是这一天,妈妈洗澡的时候没有哭。

  丘康健正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时候,那个姓康的又发来了一组信息:五张照片,和一段视频。

  前三张依旧是康教练揉水芷茹胸部的动作伴随着水芷茹尴尬害羞的表情特写,而第四张开始,康教练居然扒下了水芷茹的深褐色西裤,露出了里面那件黑色徕卡三角裤;面对这种无耻的进犯,水芷茹虽然脸上涨红,但依然半推半就。

  而视频里康教练的行为更加气人:他竟然把自己的老二掏出,抵在了水芷茹的内裤上;一手抓着水芷茹的乳房,仍用嘴巴将另一只的乳头含住,沾上可以拉出细丝的口水,而有那么几秒钟,水芷茹竟有些忘情地闭上了眼睛,也发出了几声前一天晚上,丘康健在水芷茹房间里听到的那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

  康教练大概用自己拿其实不满十五厘米但确实很粗的阴茎,在水芷茹紧贴自己阴道口的内裤上磨了几十下之后,便一股脑地射在了水芷茹的肚皮上,甚至连乳沟上和脖子上也沾到了几滴焦黄色的精液。

  教练射完之后,身子瘫软着看着水芷茹,他趁着水芷茹从自豪身上撤下的一刹那,斜着把手从水芷茹的屁股伸进了内裤。

  “我操,这么湿啊,课长大人!没想到这才第二次,闷骚啊!”

  “滚!”

  水芷茹虽然依旧憋红了脸骂了一句,但这一次,她却在教练车里擦完了自己身上的精液,然后不紧不慢地穿好了内衣和裤子、衬衫,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康教练的那条肉棒上瞟。

  “啧……味道不错!”

  康教练把刚刚触碰到水芷茹私处的那只手指在嘴里舔干净,又说道,“今天我实在没劲儿了,而且你也放不开玩……要不然,就凭我这舌头,能给你舔上天!这周末你好好酝酿酝酿,下周我让你体会一下……你老公给你用舌头伺候过么?”

  “不要脸……”水芷茹仍倔强地说道。

  “呵呵,我不要脸……你其实也很喜欢对吧?思琪都跟我说了,她给你讲完我上次给她舔尿之后,你马上跑到厕所抠自己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哈哈,你们这些女白领啊,压力都大,家务多、公务多,还得照顾老公和孩子;遇到老公不在家、在家也不懂情趣的,日子更难过不是?在我这,咱俩这样来一次玩玩,也是给你一种精神放松,对不对?哎呀,只是明天周末了,驾校人多,等周一的吧,你再克服一下自己,咱俩再晚点刺激的——你这样挺好的,我喜欢矜持的女人,咱俩循序渐进,给相互一个接受对方的过程,挺有感觉、有情调的。下周见了。”

  水芷茹的脸更加红了,但这一次,她却没再对康教练骂些什么,穿好衣服后,乖乖走人了。

  那天晚上,水芷茹又激烈地自慰了起来,而且在丘康健当晚十二点钟终于撑不住回到房间睡觉的时候,水芷茹的手指仍忙不迭地在她自己的股间忙活着,嘴里也依旧在毫不厌倦地发出呢喃。

  ——听到这,我也好,当时还没过十二岁生日的丘康健也好,都明白了一件事:水芷茹对这种违背道德的刺激已经开始上瘾了。

  无论水芷茹平时多么高傲多么难以靠近,她向康教练举手投降、彻底主动脱衣服再脱掉内裤、噘着屁股等待康教练的挺进,只是时间问题。

  好在马上是周末,水芷茹不会去见康教练。

  于是,丘康健在自己心里酝酿了一个,他到现在也觉得是自己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听了丘康健的操作,我不禁感叹:千万不能欺负老实人。

  丘康健趁着水芷茹洗澡的时候,拿着水芷茹的手机,依旧转发了那些视频和照片。

  接着,他给自己的微信换了个头像,然后加了康教练的号。

  “您好,康教练么?我想跟您学车。”——在验证的时候,丘康健这样说道。

  “学车?你怎么知道我的微信的?”对方问道。

  “朋友介绍的。”

  “朋友……你多大?”

  “刚满十九。我过一阵子就出国上学了,我准备现在国内练练。我朋友介绍说您技术挺好的,所以我就想跟您学一下。”

  丘康健编着谎发送着信息。

  “你身份证有么?拍个照片发来。”

  “不好意思,康教练,那个我身份证被学校拿去做备案了,我最近在学校参加了一个数学竞赛,国家级的,需要用身份证注册,所以确实没在手边。”

  过了一会儿,康教练才说道:“我看你朋友圈,咋的,石油公司的那个水芷茹课长是你朋友啊?”

  丘康健瞬间有点慌,他冷静了片刻后说道:“哦,水阿姨啊,她是我爸爸的学生。我爸爸是Y省大学EMBA项目的老师,水芷茹阿姨在那上过课。就是她跟我推荐的您。”

  丘康健说完这些,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朋友圈,好在自己从来没发过自己的照片,更别说和水芷茹的合照了,倒是水芷茹给自己点过赞,却也没有留言;最唬人的是,丘康健从小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林志炫的歌曲,所以朋友圈里全都是林志炫的代表作的分享——但一般说一个才12岁不到的小男生喜欢林志炫这样“古老”的歌手,很多人是不相信的。

  “哦,那既然是她介绍的,周六下午咱俩见个面吧。你来驾校还是我去找你啊?”

  普遍驾校教练会让学员选择在驾校内学习,或者在住所附近联系。

  “您能找我最好。我把地址发给你。”

  于是,丘康健便发过去了一个地址,七星山脚下靠富人区的一个路口,正好就在仁德圣约瑟教堂附近。

  “小老弟,你这地址有点远啊……那你先交两百块定金吧!”

  “好。”

  丘康健现从水芷茹的手机里转出两百,然后自己又发给了康教练。

  那天晚上,听着水芷茹自慰高潮后的呻吟,丘康健没再跟着手淫,他越想越恨,越恨就越能下定决心。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丘康健趁水芷茹不备,从家里藏着现金的沙发背后,偷了五百块钞票,以出门跟同学做作业为理由出了门,接着,他在小卖部买了只二十块钱的金属打火机,又在加油站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塑料桶汽油。然后压着时间,搭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看着他这么个孩子提着一桶汽油,也没多想。

  到了富人区,他从某家的花坛里拾起了一块坚硬的石板搂在怀里,然后等着康教练出现。

  果然,康教练出现以后,等了五分钟,给丘康健打电话,丘康健不接,康教练自然很不耐烦。

  “您再等会儿,我这边有事,您先抽颗烟歇一会儿,我马上到。”丘康健回复道。

  康教练不耐烦地甩甩头,下了车,点上了一根烟。

  ——他不知道的是,丘康健就在他背后的灌木丛里躲了半天。

  于是,丘康健趁着那康教练不备,跑到他身后,双手握着那块石板就往康教练后脑砸去。

  但丘康健当时的身高才一米六多,康教练足有一米七五的身高,所以第一下,丘康健并没砸到那康教练的头上,而是砸到了他后背上,但他也被那块石板砸得生疼,捂着后背半天没反应过来这么回事;于是,丘康健冲着康教练的脑门砸了第二下,这时候康教练才有点发晕的意思,但一抬头也看清了,暗算自己的是个半大的孩子,康教练瞬间一脚抬起,踢中了丘康健的肚子,把丘康健踢倒;可这一脚过后,康教练自己也因为后背剧痛加头晕倒地不起。

  于是,丘康健最后一次举起石板,奋力地朝着康教练的后脑勺拍去:“叫你欺负我妈!”

  康教练应声倒地,石板断了,康教练的脑袋成了一个血葫芦瓢。

  接着,丘康健拿出了那桶汽油,往那辆罪恶的、不知道康教练在里面玷污过多少女人的教练车上倾倒了满满一桶;然后,丘康健模彷着电影里的姿势,把那只打火机,往车上一丢。

  “我真喜欢车子爆炸的声音,真的。比鞭炮礼花,以及任何的爆炸声,让人心里踏实多了。”丘康健说道。

  看着叙述着自己小时候制造的一起爆炸的时候,就像是在讲述一个温馨童话的丘康健,我心中不寒而栗。

  “但好在你没烧死那个驾校教练……”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会的。但从那年开始,未成年人杀人就已经需要偿命了。”丘康健遗憾地说道。

  而就在那些天里,全国的女公务员和国企女职员被各个驾校教练性侵的案件被不断爆料,虽然当时还并不是两党和解的政体,但在野党当时在全国也拥有了一定话语权,而且全国上下对黑驾校的声讨日臻强势,执政党政府无法抵抗民众舆论,便下发了任何企事业单位不得强制职员、公务员学习驾驶的禁令,并敦促全国各县市的风纪部门对所辖范围内的所有驾校进行严格排查。

  于是,水芷茹再也不用去驾校学车了。

  水芷茹起初,竟然表现得有些怅然若失,而过了两天后,她又恢复了以往高傲冷酷的气场。

  只是每个晚上,水芷茹还是会躺在床上,疯狂地自慰着。

  又过了半个月,某一天放学的时候,水芷茹的脸色就十分地难看,一路上也一反常态地没和丘康健搭话聊天,丘康健看得出是出了什么事,心里便也有所准备。

  果然,一进家门,水芷茹很正式地坐到了沙发上,让丘康健在自己面前立正站好:“小健你说,两周之前那个周六下午,你去哪了?”

  “这么久远,我上哪记得……”

  丘康健说道,但他当然清楚水芷茹说的是哪天。

  “你说你去跟同学做作业,但你是跑到七星山那边去了,对不对?”水芷茹生气地问道。

  “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康政醒了,就是那个驾校教练。他把你那天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水芷茹严厉地说道。

  康教练虽然没被烧,但是汽车爆炸也让他毁了容,而且那块石板三下重击,让他昏迷了半个月,醒来之后因为头部神经受伤,被确诊半身不遂,也就是说从那天起,康教练不能不能开车了,而且连走路都是个问题,大小便也会日常性失禁。

  但他脑子是灵活的——他清晰地记得那天袭击自己的那个孩子口中说着“叫你欺负我妈”,巧合的是,在康教练性侵过的女人里,只有水芷茹一个人有儿子,并且自己还是在约了“水芷茹的老师的儿子”出的事,于是他便找了水芷茹的上司肖总讨要说法。

  水芷茹一步步为康教练猥亵,也一步步被康教练掌握了把柄,在公司领导、肖总、康教练面前百口莫辩,所以她只能选择先回家询问丘康健——她其实也觉得难以相信自己还不满十二岁的儿子能打得过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牌流氓,可同时,她自己也是心虚。

  “没错,妈妈,是我打伤他的,而且也是我烧毁了他的车。这又能怎么样呢?”

  丘康健故意对水芷茹问道。

  “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要赔人家多少钱?而且你这样子还是要去少年犯管教所的!”

  “但这些跟保全妈妈你的贞洁、不让他继续欺负你,不让他继续抓你的胸部、用尿尿的地方刺激你,根本不算什么,不是吗?”

  丘康健说,当时他说这些的时候,一心想的就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这时候,轮到水芷茹装傻了:“你……小健你说什么?”

  于是,丘康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那两段视频和八张照片。

  在播放着视频的时候,他对水芷茹质问道:“这些东西,妈妈难道也想否认么?是不是下一个视频和下一组艳照的内容,就是妈妈要把那个男人的鸡巴放进自己屄里?”

  “不、不是的!你……你怎么知道……你从哪学来的这些污言秽语,这么难听!不许再说了!”水芷茹惊慌失色地说着。

  “不,我就是要说!”

  现在回想起来,丘康健都不知道一时间自己的脸皮为什么可以变得厚了起来,而且自己从头到脚充满了一股力量,彷佛是刹那间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妈妈是爱上了那个男人,才会跟允许他那么做的么?我之前只是想看看妈妈的乳房,就被妈妈打了一巴掌,而且两天没跟我好好说话,还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我——防着你自己的儿子!但是一个陌生的又丑又老的男人就可以对妈妈的奶子又吸又舔,还在上面抹下了看起来那么脏的精液!你还允许他用自己的鸡巴隔着你的内裤蹭着自己的花穴,还允许他录了像!妈妈以为每次你被他吃了豆腐、晚上都要摸自己,我对这些一点都不知道吗?妈妈被这样欺负居然真的没有报警,然后到现在竟然还来像审犯人一样质问我!还说要给我送进少管所……我明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妈妈!结果妈妈还是要骂我……呜呜……妈妈你是爱那个陌生男人不爱我了吗?”

  丘康健说着说着就哭了。

  水芷茹看着丘康健声泪俱下,自己也哭了。

  她一把抱住了儿子,安慰道:“不是的……妈妈没有……妈妈是爱小健的!小健是好样的!妈妈之前说小健是担心小健的学习……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也讨厌那个男人,但是妈妈没能力……小健乖……我不是个好妈妈……妈妈太软弱了……”

  水芷茹其实不是太软弱,而是她太愿意争强好胜、太功利了。

  两党和解之前,执政党党委的权力大过天,又有安保局和警察局风纪处这样的铁腕部门,要对付一个或者几个像康教练,还有比如肖总这样与康教练搞勾结的人,只要用对方式方法,可以说轻而易举;然而,人最怕就是两种心态,一个是息事宁人怕麻烦,另一个,就是觉得,这件事我做了我会保住自己现有的、说不定还会有所得,但是我如果不做我就会失去很多,以至于自己可能永远无法翻盘的患得患失心态。

  而这样的心态,正会给诸如康教练这样的人创造更多的机会。

  被水芷茹搂着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丘康健,做出了一个自己在心中早计划好的大胆行为:他搂着水芷茹,稳住了她的嘴唇,而且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水芷茹只道是儿子心疼她,要跟她亲昵而已,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结果等再回过来神的时候,却觉得胸前突然一亮——眼看着自己的高领衬衫和胸罩,全被儿子解开了。

  “小健!小健……别这样……小健你这是要干嘛?”

  水芷茹突然有些慌张,她连忙握住自己儿子正准对自己双乳摸下去的双手。

  “妈妈的乳房本身是属于儿子的,可是在咱们家,别的男人可以,偏偏我不可以这样,是么,妈妈?”

  丘康健思路清晰地对水芷茹问道。

  “唉……那……那你摸吧……但是要轻点……啊……妈妈这里很敏感……而且,只可以摸胸部,不可以做别的……啊……而且……仅此一次……啊……你把妈妈弄得好痒……”

  水芷茹放开了丘康健的双手,放弃了对儿子的控制。

  丘康健如愿以偿,触碰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母亲的双乳。

  妈妈告诫儿子仅此一次,儿子也这样答应了;可明明之前自己被康教练占便宜的时候,水芷茹也说过“没下次了”,第二天明知道康教练会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或者做些更出格的事情,她还是去坐上了康教练的车子。

  所以在丘康健解开水芷茹的皮带、为她分别脱下休闲西裤和内裤的时候,水芷茹只是把丘康健抱得更紧,紧得让丘康健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而已,但他顺着妈妈躲避的双腿一拽,再往相反的方向一用力,水芷茹的内裤,便很轻松地被自己脱了下来。

  水芷茹很害羞地夹紧了双腿,但看着自己儿子到处乱盯却不下手,水芷茹的心也乱了,突然打开双腿让儿子把自己的阴部看得一清二楚,等丘康健把脸凑近了,水芷茹却又不好意思地用双手把下面那里挡上。

  丘康健当然觉得不过瘾,他灵机一动,对水芷茹问道:“妈妈,你把手放在这里,是要表演自慰给我看么?”

  “小畜生、坏孩子!你也会拿妈妈开玩笑了呀?”

  水芷茹哭笑不得地地说道,“妈妈才不会这样呢!这样把整个身体露给你看已经够难为情的了!”

  “那妈妈非要捂着被坏叔叔用肉玩具蹭过的地方,不自慰那要干嘛啊?”丘康健机灵地问道。

  他故意用着自慰的行为和康教练臊着自己的妈妈,以至于水芷茹一着急,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

  因此,水芷茹索性抬起了双手,还分开了自己的阴唇瓣,对丘康健说道:“那……好吧……看了就看了吧,反正你也是从妈妈这里出来的,就让你看看,当做性教育了,妈妈让你认识认识女人的构造,但是小健,你不可以用手摸哦!”

  “哇,妈妈,好棒!”

  于是,丘康健趁机把自己的脸凑得距离妈妈的阴穴更近了。

  “嘿嘿,坏小子……儿子看好了,这里叫阴毛,男生会有,女生也有。你还没长大,但是应该已经在长了,对吧?”

  “对的妈妈。”

  “这里叫外阴唇,像妈妈之前给你买的马卡龙派,对吧?也叫大阴唇,保护女人阴部不受到别的地方摩擦的;里面这一层,叫做小阴唇,妈妈的这里想不想一对儿蝴蝶的翅膀?这是帮着女性挡住外面的灰尘、并帮助身体内保持温度的;这上面夹着的这一颗小球球,叫做阴蒂,刺激这里,女生的身体会觉得舒服,酥酥麻麻对我,身体里会因此里会流出液体,就跟你们男孩子会流出精液和前列腺液一样;这里就是阴道,也就是男人想插入女人的地方……跟你说这些好羞啊……男人插入女人这里,也会让女人舒服,也会让女人怀孕;之前……之前那个姓康的就想用他尿尿的地方插入妈妈的这里,妈妈其实很讨厌他,但是他隔着内裤刺激到了妈妈的阴蒂,妈妈确实有些把持不……啊!”

  水芷茹平躺着,又因为在说着一系列羞耻的话,不好意思盯着自己儿子看,却没想到突然间,一条湿漉漉热乎乎的东西,直接探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并且儿子的小鼻子正顶在阴蒂上,不停地用鼻翼拨弄着已经坚硬发红的那颗玛瑙。

  水芷茹连忙制止道:“小健!坏儿子,妈妈不是说不许碰妈妈那里么?快停下啊!”

  “妈妈只是说不许‘用手碰’,我用的舌头,没用手啊!”

  “别这样啊!小健!妈妈尿尿也是用这个地方的……这里脏啊!”

  “妈妈不脏!主要是妈妈身上的都不脏!而且妈妈不是也喜欢被舔么?那天那个祝阿姨被那个坏男人舔了之后,妈妈不也是受不了吗?妈妈也是喜欢的,对不对!”

  “我不是喜欢啊,小健……我只是想要……哎呀我在说什么哟……”

  “那妈妈被儿子舔,总好过被别的男人舔弄,对吧?”

  “哎哟哟……你怎么又提这个……那……那好吧……那里多骚多臭啊……”

  “妈妈的不骚,妈妈的很香!有股妈妈身上特有的体香味道,我好喜欢!”

  “啊……啊呀……好……好吧……你喜欢就舔吧……轻点……小健轻点啊……妈妈一下子受不了……”

  于是,水芷茹彻底迷失了。

  丘康健第一次舔女人的阴穴,其实他一点技巧都不会,后来在跟妈妈相处的那几年里,他查找过无数性学方面的书籍和视频才逐渐锻炼起来的,而在第一次,他只知道要用舌头把外部自己舔几遍,然后适时地把舌头插进阴道,在里面舔弄几下再吸回来,弄得自己最后舌头都僵了,害得水芷茹事后以为自己莫不是得了什么妇科病,传染到了儿子嘴里;而水芷茹在此之前的三十多年,从未被人舔过下面——虽然她后来坦诚自己在大学期间交过一个男朋友,并让那个男人破了自己的处,并且与丘康健的父亲比起来,那男人很持久也很会用力道,但是他对于用嘴巴和女性的阴部接触,也是有种天然的排斥——所以经过儿子几番尽管很生涩的舔舐,自己一下子经历了一次重迭高潮,并且一股尿液忍不住从自己的膀胱里倾泻而出,全都灌进了丘康健的嘴里。

  “啊,小健!妈妈不好……妈妈尿进小健嘴里了是么?快去厕所吐出来漱漱口!”

  水芷茹高潮余韵未尽,连忙焦急地摸着丘康健的头;但出乎她的意料,“咕嘟”一声,丘康健把那潮喷液体直接喝进了肚子里,幸福地跟水芷茹说道,“好开心,我终于可以喝到妈妈的尿了!”

  “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别这样好么?妈妈对不起你……”

  “不,妈妈,我爱你!我想这样!好喝的!”

  丘康健说,他真的觉得好喝,即便那是尿液,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水芷茹太注重保养,还是因为自己的心理作用,他竟然觉得,而且是每次都觉得,妈妈的潮水要比世界上任何一口山泉都甘甜清冽。

  ——他的这种感觉我懂。

  于是,水芷茹也不管不顾,搂着儿子,对着儿子刚刚喝下自己尿水的嘴巴,亲吻了上去,主动伸出了自己的舌头。

  母子二人浑身滚烫,在妈妈的帮助下,丘康健也脱掉了一身的衣服,挺着自己还在发育的阴茎,由妈妈扶着,顶到了阴道口——后来水芷茹跟儿子承认过,丘康健自己的阴茎,要比那个康教练的、比他爸爸的、以及水芷茹那个初恋男友的都大得多。

  就在母子二人要成就鸾凤之美的时候,那什么都未经历过的龟头一触碰到湿润弹软的小阴唇的时候,丘康健就在水芷茹的手里射了精。

  水芷茹会心一笑,看着满手的带着儿子体温的纯白精液,信念一动,把自己的手舔了个干净——这算是对儿子喝下自己尿水的精神回报。

  在发泄过后,赤裸相拥的母子都清醒了许多,丘康健认为自己确实太冲动了,他还是想做那个对水芷茹一切命令都听话的儿子,他觉得那样才踏实,安心;而水芷茹也觉得自己不能没了做母亲的尊严。

  于是,母亲当时就对儿子约定:水芷茹保证,自己不会再给任何男人机会,等父亲主动与水芷茹联系的时候,水芷茹会选择跟父亲离婚,带着丘康健一起生活——反正母子俩现在的生活就是这样;每天晚上母子可以同床,但是在丘康健发育成熟之前,不可以让儿子插入自己的阴道;而且在学校有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不可以做这种事情,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学习。

  ——在十二岁生日之前的日子里,母子二人真的一丝不苟地按照这些内容遵守了。

  可是欲望这东西,完全就是拦截洪浪的闸门一般,一旦打开,便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在两个人保持这种亲密关系一个月后,为了奖励丘康健听话、并且在当年的期中考试考进了年组前二十,水芷茹按照学习了好久的视频,为丘康健进行了口交,后来在二人的夜生活中,口交和69互舔成为了日常节目——但真的是因人而异吧,丘康健本身反倒觉得口交对他的刺激不如手淫舒服,舌头对他来说没那么大魅力,而牙齿的存在反倒是个麻烦;自那以后,母子俩还经常会一起学习各种除了本身都没办法接受的肛交和约定好不做的阴道性交之外的可以相互取悦的技巧;偶尔水芷茹也会主动玩玩小情趣,跟着儿子一起洗澡、在儿子面前表演自摸,为儿子进行乳交,和儿子相互手淫。

  时间长了,母子二人其实都很想进行实质的阴道交合的,但是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触碰到底线,有的时候,丘康健和水芷茹两个还会玩一个游戏:母子二人故意相互试探,看谁先忍不住想要让阴茎插入阴穴的,谁就要给对方交五十块钱的罚金,并接受格尺打五下手板的惩罚——丘康健默默地在心里统计着,他们母子俩被打手板的次数,都是两百次。

  两个人就这么忍着,互相试探又互相让对方打消念头,欲望越积越旺盛;但最后摧毁彼此理性的不是欲望本身,而是一封在丘康健12岁生日前一天,庆皖警方寄来的丘博雅的死亡通知书——并不像祝思琪之前为了引诱水芷茹时候所猜测的那样,丘博雅不联系水芷茹是因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实际上丘博雅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被杀。

  杀人犯倒是个女人,而且是参与当地技术峰会暨商业竞价的另一家工业设备公司的销售经理,当时这个女人和丘博雅的公司都在争取庆皖地区某三线城市的、预算为三个亿资金的改制稀土采炼工厂设备供应。

  起初丘博雅了解到,自己公司和对手公司各有优劣,而且从系统工作原理上讲功能互补,因此跟那个女人提出了合作;可那个女人之前在南方就是业界销售冠军,根本看不上来自东北的这个销售公司和产品,不过她倒是对丘博雅颇感兴趣:“睡了我,然后放弃这个单子”——这是那女人对丘博雅的开价。

  可是那女人误判了丘博雅对她的兴趣,丘康健说,若说父亲常年在外奔波,没有一两个红颜相伴他是不信的,但是在看到了那个女杀人犯的照片之后,丘康健自己觉得,父亲肯定不会对那种女人感兴趣,她的气质和长相都比不过水芷茹;况且,三个亿的单子与一夜情相比,孰轻孰重,丘博雅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结果,在无法保证自己的商品处于绝对竞争优势的情况下,同时自己的姿色第一次受到轻视,那女人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中砸碎了酒杯,直接用碎玻璃给丘博雅割了喉——丘博雅不是第一个被那女人杀的,也不是最后一个,所以等丘博雅被害两个月时候,南方的警察才找到了他的尸身。

  “说实话,在得知父亲被杀的那一刻,我的心理竟然产生了一种一劳永逸的感觉……我竟觉得,真是个很好的生日礼物。我想的很简单:因为从那天开始,水芷茹便只属于丘康健一个人了。”——丘康健说着,然后半低着头对着自己微笑着。

  在这一秒,他眼神里的那种笃定、那种决绝、那种肃杀,让我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拥有伊底帕斯情节的人都是这样的么?我说不清楚,虽然我也是。

  夏雪平早就跟父亲离婚了,所以我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而丘康健之前在我的心里,一直是一个充满反差萌点的技术宅和长不大的孩子的形象……我从未见过这样让人觉得可怕的丘叔。

  丘康健这样觉得,但是水芷茹却哭得肝肠寸断,毕竟十几年的夫妻,并不是因为身边多了个儿子情人就可以将其抵消的。

  结果,本来早已答应好应允儿子的各种安排和生日礼物,随着这一纸死亡通知书全都泡了汤,乃至一个最基本的生日蛋糕和肯德基的汉堡炸鸡水芷茹都忘了买。

  母子二人各怀心事,于是向来懂事听话的丘康健,在生日那天跟妈妈大吵了一架。

  “我埋怨妈妈没给我准备一个令我满意的生日,妈妈控诉我不懂事、毕竟是父亲死了,还质疑我为什么不难过——可我想的是,父亲已经遇害很久了,又不是在当时的近几天才去世的,为什么偏偏要在我生日这一天难过……我跟妈妈就这样,又吵到不说话了。那时候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想想,我确实是太任性了。”

  丘康健说到这,眼神中还是透露出浓烈的悔恨来。

  他说当时年龄小,觉得只想永远自私地享受一个人对自己的好,可是历经沧桑后,一转身发现自己却是孑然一身,于是他便后悔,当时没对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多关心一些。

  说着说着,丘康健感叹,他突然想念父亲了。

  可当时那个少年,就是任性到见不得心爱的妈妈为已故的父亲流眼泪。

  所以那天他自己拿了手机和零花钱出了门便泡上了街,任性地丢自己的水芷茹一个人在家——可刚跑出没多远,又有些后悔,于是就近在一条街之隔的超市里买了一只蛋糕,让糕点师用果冻酱写上了一句:“妈妈,别伤心了,我陪你。”

  然后在附近的小菜馆点了一份熘肉段,一份鱼香茄子——这些都是水芷茹平时爱吃的菜;又在街边一家很普通是炸鸡店买了两对炸鸡翅和一份汉堡回了家。

  到家以后,丘康健见到水芷茹还趴在床上哭,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并且一想到母亲是在为父亲哭,自己仍旧嫉妒,于是丘康健把蛋糕和那两盒炒菜放下之后,就早早地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直到半夜,妈妈不停地敲着自己的房门,丘康健开门一看,妈妈正拎着那瓶父亲和妈妈当年结婚时候藏的一瓶红酒,站在自己门口流泪;水芷茹手里的那瓶酒,就剩下差不多两三口的量了。

  水芷茹一边哭着,一边醉醺醺地问道:“小健……你会离开妈妈么?”

  “不会的,妈妈……我今天只是因为妈妈说好的给我过生日,你却没给我……”

  “小健,妈妈是不是很差劲?你心里是不是很嫌弃妈妈啊?……妈妈之前被人占便宜……妈妈没事就总说你不优秀、总骂你不努力……你是不是恨妈妈?”

  丘康健懵了,他从未见过水芷茹如此脆弱。

  “妈妈不好……从小到大就不好!妈妈的爸爸妈妈就嫌弃我……总是我自己的弟弟比我出色……他们从来就没把我当做自家的女儿看待……妈妈努力工作……却还是被自己的周围人排挤……呜呜呜……甚至之前的朋友也都背叛了妈妈……妈妈只能强硬……所以也没办法对小健温柔……小健原谅我好不好?”

  “妈……妈你这说什么呢?小健喜欢妈妈,小健不需要妈妈对小健温柔!小健喜欢妈妈说小健不中用!妈妈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骂小健吧!妈妈别这样好么?”

  丘康健跟着也哭了。

  水芷茹搂着丘康健,泪眼婆娑地问道:“小健以后会不会不要妈妈?会不会像你爸爸一样抛下妈妈不管?”

  “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抛弃妈妈的!从今往后,生,我跟妈妈一起生,死,我跟妈妈一起死。”

  水芷茹呆呆地看着丘康健,接着她举起瓶子把剩下的红酒灌进自己嘴里,然后捧着丘康健的脸颊,嘴对着嘴,往12岁的丘康健嘴里送出了半口酒——那是丘康健第一次喝酒,他很快就醉了。

  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妈妈摁着丘康健,三下五除二就把丘康健剥了个精光,然后一甩她的长发,也把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都脱光了:“想要么……想要妈妈的身体么?”

  “想。”

  于是水芷茹吻住了丘康健的嘴巴,抬起屁股,扶着丘康健半勃起的阴茎,用小龟头对准了湿漉漉的阴道口,直接痛快地坐了下去。

  在那一霎那,丘康健感动得流出了热泪,他觉得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地方,要比自己妈妈的阴道更温暖更柔软……

  “我……我是不是讲得又有点多了,秋岩?”

  我听得早就入了迷,想象着那时候的小丘康健和水芷茹在一间狭小的卧室里,在床上裸身相拥,水芷茹把丘康健的头部搂到自己的双峰之间,用那硕大爆满的臀肉撞击着丘康健的阴囊——然后这画面周围,飘满了桃红色的雾气和亮晶晶星光,那场面应该是既淫靡又唯美的。

  我很想让丘康健继续讲下去,但转头一看,丘康健的脸上通红,他竟像少女一般低头不语,却满脸回味,我便也不好意思让他继续描绘他和自己妈妈的性爱场景,毕竟这是人家的隐私。

  “还好吧……那个……于是从那天起,水姥姥就跟您,开始了七年的母子之恋吧。”

  “是的,开始了长达七年的‘白天是母子,夜晚是夫妻’没羞没臊的生活。作为过来人,我想说这种生活确实很美好。”

  说完,丘康健看着我,对我点点头笑了笑。

  我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想了想,又说道:“呵呵,话是这么说,而且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我和妈妈每天也都在做情侣夫妻之间做的事情:我们一起去约会、去影院的情侣座看电影、一起去以男女朋友的名义旅行,可我们却从来都没向对方以‘夫妻’相称——连一句‘亲爱的’都没叫过。其实,随着我慢慢长大,我也总幻想过,妈妈可以说一句‘我爱你’,管我叫一生‘小老公’,希望妈妈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小虚荣心;可实际上,她连一次都没有这样过——从我刚跟她睡在一起的时候就那样,在我跟她发生实质的插入之后也是那样。妈妈永远是妈妈,她或许在心里把儿子当成一个可以排解孤寂的小男人,但是她依旧会保持自己的某种尊严和底线;母子之间的肉体关系乱了,可是精神上和心理上的地位结构还是不能乱的。每次在我跟她在床上做爱的时候,哪怕快到高潮的时候,妈妈嘴上说的却还都是‘小健要好好学习哦’、‘要记得努力读书知道吗’这样的话。”

  ——照这么说,我跟夏雪平第一次隔着内裤产生性接触的时候,她嘴里那些迷乱的呢喃,堪称“魔幻”二字了;我似乎还得感谢当时那些没在她身体里被透析掉的生死果咯?可我无论从心理,还是接触上,我真的很少把夏雪平当做妈妈看待了,“妈妈”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一种关系对象,而是一个职称,我总觉得我管夏雪平叫“组长”也好、“夏警官”也好,跟管她叫“妈妈”,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但同时,我又确定我很渴望,我能够回到我小时候跟她相处的那种状态。

  “欸,对了丘叔:那么最后那个姓康的,你和水姥姥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我突然想起这一茬,便对丘康健问道。

  原本有些兴奋、回味又羞涩的丘康健,在这一刻情绪突然无比低落,他缓缓说道:“当时,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和妈妈觉得还是要去看看的,毕竟我对人家做出了伤害,这是事实;二来也是我跟妈妈一起去警告一下、震慑一下这个人,少利用自己认识那个肖总就对妈妈耍手段。于是我们就去了。在病房里,我和妈妈都表示,如果他再骚扰我们家,我们就拿着那些照片和视频报警——照片和视频我现在还存着,当然就不给你看了……我还拿你外公夏涛的名号吓唬他来着,当时我已经认识雪平了,我也是虹光中学的,但是当时我和雪平算临班,刚认识、说过话,但还不算熟。一听你外公的名号,那人确实怂了,也不提他那个安保局的表哥了——后来我才知道他那表哥,是安保局后勤处,也不是什么能人……”

  说到这,丘康健又开始咬牙切齿起来:“但就是这么个人……嘶……我现在真后悔我对他太仁慈了!唉……其实也怨我和妈妈,我俩都应该守住秘密好的——秋岩你记住,如果你以后跟雪平发生了什么,知道你们的事情的人,越少越好……可我当时,真就应该把他一起跟车子浇上汽油烧死的!”

  结合水芷茹的结局,我似乎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水芷茹在丘康健上初中的时候,某一次跟同事聚餐,回家的时候对另一个女同事把自己和丘康健的关系说漏了嘴,于是很快,水芷茹和自己儿子的事情,便在石油公司一部分女职工之间传开了,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祝思琪的耳朵里。

  谁都没想到,当时已经过了差不多四五年,祝思琪还在跟已经坐在轮椅上、大小便不都能自理的康教练保持着性关系;而上了高中之后,丘康健便被一个女孩不断地追求,那个女孩品学兼优,为人善良文静,很受班里男同学的欢迎,可唯独自己心仪的丘康健就是不用正眼看自己。

  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丘康健一激动也说漏了嘴,但他说得很含蓄:“我这辈子只跟我妈妈过,康婷芮,你就别在我这耽误了。你如果觉得可以,我们俩还是做朋友吧。”

  ——“丘叔,你等会:追你的那个女生,姓……康?”

  “是吧,你也想不到世界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

  丘康健含泪摇了摇头。

  丘康健高中时候同班的班花康婷芮,正是那个被自己弄得毁容又半身不遂的康教练的女儿。

  “这么说,夏雪平也是认识这个康婷芮的?”

  “不止认识,当初她一个、雪平、苏苏、小媗,号称我们高中‘四大美人’,后来高中毕业,虽然雪平和苏苏去了警院,小媗跟着那个外国佬跑到欧洲去,我和康婷芮一起去了Y大,但是除了小媗,那时候我们几个还经常在一起玩的——呵呵,我妈妈当时的评价是:她认为雪平将来还是会做家庭主妇、或者去做阔太太,警察的苦不是雪平这种漂亮女孩吃得了的;苏苏肯定没办法减肥,而且胖乎乎的一看就没什么心眼;小媗看着最老实、最有心机,将来一定是我们几个朋友里活得最好的;而康婷芮跟自己最投缘,她都想过认康婷芮当干女儿。现在想想我妈当时的这段话,可真是绝了。”丘康健痛苦地自嘲道。

  “那……那她知道她爸爸那么坏么?她是不是故意接近你的?夏雪平和苏媚珍她们,都不知道康婷芮她家的事情么?”

  “她从来没跟雪平苏苏她们说过自己家的事情——不过这些重要么,秋岩?”丘康健面如死灰地说道。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无论康婷芮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是一开始就被自己那个邪恶爸爸唆使,还是因爱生恨,康婷芮还是做了一件永远都让丘康健痛苦的事情:从高中起,她便总借着让丘康健为她辅导物理化学习题的由头去丘康健家里,有的时候还会把夏雪平和苏媚珍等人一起往丘康健的家里招;面对那么一个知书达礼的姑娘,水芷茹也没对康婷芮产生怀疑,每次还都留康婷芮在家吃饭,一来二去的,水芷茹还挺喜欢这个姑娘。

  某一天,夏雪平、苏媚珍、康婷芮三个在丘康健家重聚。

  等聚会结束后,康婷芮竟然把自己的一个放着零钱、证件和化妆品的小背包落在了丘康健的卧室里,说巧不巧,那天水芷茹和丘康健又是在丘康健自己的卧室里睡的:母子二人照惯例做了两次性爱,聊了几句学习和工作生活,便相拥而眠。

  “妈妈的奶子真美!”

  “去……又笑话妈妈!妈妈都快五十了,年老色衰了……”

  “谁说的?妈妈明明被我保养的越来越年轻了不是么?”

  “臭小子!被你搂着身子、身子里还往外淌着你的东西呢,结果你嘴上占妈妈便宜呀!行了,快睡吧,明早还要上课呢!上了大学,也不可以懈怠哦!别忘了把小包还给人家婷芮去。”

  “我知道了,头两节课我跟她同一门,我会给她带过去的。”

  一切似乎很正常。

  可是三天之后,石油公司的总经理、人事处处长和肖总,便把水芷茹叫到了办公室去——他们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封里除了一只保存了水芷茹和儿子性交的录音之外,还有一封检举书:举报水芷茹乱搞男女关系、与儿子乱伦。

  检举人要求石油公司开除水芷茹,否则就把相关录音放到网上去,同时也把水芷茹在公司里的相关信息全部公开。

  公司的几个大佬觉得,这事情本身是水芷茹的事情,他们本不该多嘴;但是现在有人要以你水芷茹的事情来抹黑公司,他们就不得不下狠心。

  念在水芷茹之前为公司拼死拼活创造了不少业绩,多给水芷茹留了一个月交接期,让她带带公司准备提拔的新课长,并给她足够时间让她换工作。

  从那天起,水芷茹的情绪就已经跌进冰冷的深海之中了,但是面对着马上就要进行省考的丘康健,水芷茹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笑脸,并且每晚继续跟丘康健享受着母子间的性爱。

  被提拔的新课长,正是那个祝思琪。

  而在那一个月里,公司里近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水芷茹和自己儿子的事情,甚至当面就对水芷茹毫不避讳地指指点点;这倒无所谓了,毕竟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可是水芷茹很快发现,在自己准备找下家的时候,自己往哪家公司投简历,那家公司就会收到自己和儿子的性爱录音,对方会明确说明此事,并表示自己公司绝对不会录用一个私生活混乱的人。

  ——而当时,丘康健对着一切的一切都不清楚。

  在那个月最后一天晚上,水芷茹突然发了疯:在丘康健放学回家之后,水芷茹就一反常态地开始诱惑着儿子跟自己性交,那一晚上母子二人在家里做什么都是赤身裸体的,便做着别的事情,便进行着阴道内的抽插:母子一起洗了鸳鸯浴,做饭的时候水芷茹让丘康健在自己身后扶着屁股,插着自己,吃饭的时候,水芷茹用女上位上下套弄着,端着盘子和饭碗喂着丘康健,连漱口刷牙的时候,水芷茹都是直接在丘康健的阴茎上挤了牙膏,用儿子的肉棒代替了牙刷,之后又让儿子在嘴里口爆了三次;临上床前,水芷茹又给儿子喂了一颗小蓝片——那是水芷茹唯一一次给儿子买伟哥吃……第二天,两个人居然都很早地起了床,照常去上班上学。

  那天丘康健拿到了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居然是全校第三名,于是丘康健在放学的时候兴高采烈地跑到妈妈的公司,想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成绩分享给这个世界上自己最爱的女人——可结果自己在还没走到石油公司大门前的时候,就看见从楼顶处,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那好像是个人。

  还是个女人。

  那女人的正装上,还别着胸签——胸签上的名字,居然是自己最熟悉的三个字。

  “人总是喜欢假惺惺地,在自己平时不停给予敌意的那个人死去之后,才对其怀有无比的善意和怜悯。妈妈生前的一个同事,在医院的太平间里看着当时已经魂飞魄散的我,心中有愧,便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她向我忏悔,明明在妈妈跳楼之前,跟她道别的时候,她还在用我和妈妈的事情讽刺妈妈……都说死神可怕,呵呵,祂可怕么?祂就是个妓女,谁都能上一下,以体现出自己是个追求美德的人!”丘康健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丘康健掉下了眼泪,我给他递了张纸巾,他忍着哭泣讲述着:“我后来又去找了康婷芮,她听说妈妈死了,也哭着承认了那天那个包,她是故意落在我房间的——我和妈妈的录音,就是藏在包里那只录音笔录下的……她还好意思说,‘既然水阿姨死了,往后的日子就由我来照顾你’这样的话!……呵呵,我也是在那天,第一次看到那个坐着轮椅、满脸烧伤的姓康的男人跟那个祝思琪在一起,往康婷芮家走……我当天晚上就跑到雪平家里去了,雪平当时已经怀了你,我其实不想麻烦她的,但是你外公外婆、你舅舅舅妈还是收留了我……”

  “诶?等会儿,丘叔,夏雪平怀我的时候,她不在自己家,跑回我外公家安胎?”

  我疑惑地看着丘康健问道。

  丘康健抹了抹眼泪,抽了下鼻子,眼珠一转对我说道:“哦……你父亲当年在海外……在中东吧?做记者呢,不在家;雪平一个人在家多麻烦?当时接雪平去你外公家,我和苏苏,当然还有康婷芮,我们还去帮忙了呢……”

  “哦。”

  我恍然大悟,父亲似乎那几年倒是总往叙利亚和伊朗那些乱地方跑。

  丘康健接着说道:“我把事情偷偷给雪平说了,雪平和苏苏都知道我和妈妈的事情,她们俩没嫌弃过我,所以我一直跟她们是朋友;当天晚上,苏苏和雪平就表示跟康婷芮决裂了,后来我听说她去了南方结婚了,我也不晓得了……我其实也特感谢你外公、老局长夏涛,我后边上大学的学费,都是你外公替我交的;而且他是警察局长,知道我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他帮着我,找机会把那个姓康的男人和祝思琪分别拘留了四五个月,又派人在一年里严查石油公司查了五十多次——因为当时国情部的探员、安保局的特务、警察局的警员,大都是你外公的门生,也算是为了我报了仇。”

  “然后作为交换条件,丘叔就放弃了当医生,成为了一名法医鉴识官,对吧。”

  丘康健双眼发直,想了想,对我点了点头。

  “那之后,您又见过康教练和那个祝思琪么?”

  “见过。”

  丘康健沉吟不语。

  “他们就没遇到什么报应?”

  “不是所有坏人,都会受到惩罚的,秋岩。”

  丘康健想了想说道,“我当鉴识官的第三年,F市到D港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我当时被派去勘察现场和尸体,被撞毁的是一辆黑色奔驰,死了三个男人,车后座上是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头被追尾的大货车上面砸下来的钢板切了之后飞出去了。我按照痕迹寻找到了人头,那人头正是那个康教练的。”

  “他死了也算活该了。”

  “但是那个祝思琪还好好的,现在改名了,叫祝唯华。”

  “肏!省资源管理局能源办公室的主任?在野党蔡副省长的幕僚?”

  “就是她。我昨晚还在电视上看见她了。她改头换面,踏入了政界,但我忘不了当时她撩拨妈妈时候,那一脸的风骚狐媚模样。”

  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我在警院的时候,地方党团就由议员在省行政议会上控诉祝唯华乱搞男女关系,并质疑其是否滥用职权;祝唯华当场慷慨陈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行的正、坐得端;第二天就在省高法起诉了那名议员,而且最后还胜诉了。

  那时候,所有人都夸赞,祝唯华真是咱们Y省的撒切尔夫人。

  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当世本地铁娘子,真的拥有如此肮脏的过去。

  “行了,秋岩,我跟你说的太多了。说了这么多,我是希望你对待雪平的时候,一定要多细心一些,雪平本身很脆弱的,所以其实一开始我知道你和雪平发生过肉体关系之后,我很希望雪平能对你们的关系进行冷处理;可我又亲身经历过、体验过母子之间这种关系,的确美好,所以看到你之前为雪平心痛的一幕幕,我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这种感情,比起世间其他情感,确实要更加脆弱。秋岩,我真的不想看到我身上的悲剧,发生在你的身上——因为作为一个过来人,作为一个曾经拥有过这种美好的人,秋岩,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会有同样的人因为同样的事情遭受同样的痛苦!秋岩,要好好对待雪平,要好好的跟雪平在一起啊!秋岩,拜托了!”

  丘康健说着,充满仪式感地一把握着我的手,热泪纵横。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和丘康健,如同把自己扔进沙漠里的两个旅人,去寻找穿越沙漠后那片美丽的天堂。丘康健自己再也无法见到那片天堂了,于是他希望我坚持下去,待着他曾经的憧憬和信念。

  我从丘康健房间离开的时候,小屋子里面这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已然泣不成声。

  我刚准备回宿舍看看夏雪平,半路上遇到徐远,结果被他叫住了:“我真想去找你小子呢!去趟我办公室吧!”

  到了办公室,徐远一个字没多说,递给了我两张准假证明:一份是我的,一份是夏雪平的,上面还都有局里的盖章和徐远沉量才的签字,都是为期一个月的假期。

  “夏雪平过两天感冒就好了,我也没请假啊。”

  “呵呵,你昨天在省厅捅了那么大篓子,今天就要给你放假你还不明白啥意思么?”

  徐远冷笑着看着我。

  一说起昨天我就头疼。

  “那按道理,不是该给我开除么?”

  我厚着脸皮低着头问道。

  徐远说,我最应该感谢的是老天爷,因为老天爷的存在,我才没把事情搞大。

  并且,还把自己的手机拿给我,点开了微博给我看:我本以为,这次被我搞砸了的媒体招待会,又会引起大批的暴民站在我寝室楼的门口、市局大院门口、夏雪平公寓门口搞一些示威活动,毕竟这一次所谓的“起义军”首脑陈赖棍先生还被以“协助破坏社会安定、连环杀人案从犯”的罪名逮捕待审;结果,现实社会又跟所有人顽皮地喊了一句“Bazinga”——

  徐远跟我讲,夏雪平的名字在网络上,从她本人醒过来后的第一天开始发酵,但也就发酵了一天、甚至一天不到就结束了,各大网站和平面媒体纷纷把带有对夏雪平击毙艾立威的抨击倾向的新闻撤换,轮番在自家页面的“C位”刷新三条热点消息:首先第一条:新晋女子摇滚团体“朝露晨光”成员JessicaLin在自己的个人主业公布,已与亚洲人气偶像组合人气担当、“国民男友”熊文相恋——于是一时间,全国各地舆论原本留给夏雪平的“第一恶女”的帽子,瞬间被扣到了JessicaLin的头上,举国上下的女孩子对JessicaLin的厌恶程度,已经盖过了当年的关晓彤,直追工藤静香;而在那些女孩子们正编辑着各种花式咒骂JessicaLin的朋友圈、推特、微博的时候,第二条新闻变被刷到了头条:在荧幕上火了十年的恩爱的韩国夫妻河秀俊与卢爱雅,在昨晚公布了离婚信息,所以那些还没来得及咒骂JessicaLin的女生,开始纷纷贴出了一张张“爱河夫妇”一起合作过的影视剧的截图,然后开始怀疑爱情与人生;这还没完呢,快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某狗仔队娱记爆料了一个惊人消息:影帝荆岳影后北堂美婷夫妇,在某高端商业社交活动之后,与影视局副局长、在野党籍行政议会议员钟莉仁夫妇,在希尔顿国际酒店进行换妻游戏——一条消息同时引爆了娱乐圈和时政话题,无疑成为昨天社交网络里,网虫们吃到的最大的瓜。

  ——跟着这些劲爆的消息比起来,夏雪平这件事,也就是一个警察击毙了一个罪犯,确实显得太普通了一些,甚至有人在讨论夏雪平的事情的时候,不少人都在询问:“一个某城市的小女警,在这个时候出来跟着蹭什么热度”;三条新闻一浪接一浪,徐远说他到最后都以为,是不是有谁在刻意地帮着夏雪平挡住舆论的枪林弹雨。

  一考虑到这些因素,省厅觉得事态没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便准备对我从轻发落。

  “你以为胡副厅长不想开除你小子呢?开讨论会的时候,他差点没背过气去。”

  徐远坐了下来,玩着手中的打火机说道,“而你现在的状态,是聂厅长跟我和量才定下的。夏雪平是带病休息,你小子是停止性质的休假,对于雪平来说算是奖励,对于你算是惩罚;你的风纪处处长职权,暂时得交出来了,不过你的警衔保留。后面的情况,等你休假之后,再做决定,所以暂时没有什么文书,不过你小子得有点心理准备:你这回,可是同时被胡副厅长和聂厅长给盯上了,知道吗?”

  “聂厅长?”

  我又想起昨天在我公布夏雪平才是击毙艾立威的那名警察之后,当胡敬鲂愤怒离去时,聂仕明脸上的那个诡异的笑。

  “徐局,咱们聂厅座,是不是跟胡副厅座之间……”

  “这是你应该瞎打听的么?”

  徐远看着我,对我拍桌子反问道。

  我立刻闭了嘴。

  “你啊,就好好陪夏雪平休假吧。等过两天雪平的身体好些了,你还得跟她帮我到处跑呢。”

  “到处跑?去哪?”

  “嘿嘿,公款度假,愿意么?具体的事情,过几天具体再跟你们俩说。”

  “那好吧……”

  我想了想,对徐远说道,“局长,我还有个事——本来早就想跟你申请的。”

  “什么啊?”

  “你得再给我多开三张准假证明。”

  “啥玩意?”——在徐远听了我的详细要求之后,捏着打火机,差点就往我的头上砸来。

  但他最终还是答应了:“行吧,你早先跟人家的承诺,我也不能让你失信于人、我也不好在这唱黑脸使绊子不是?从今晚开始你就跟雪平好好修养吧。”

  我带着那两张准假证明回了宿舍,夏雪平正好刚刚洗完澡,还找了一件我之前洗干净的正装衬衫,反着衣领穿到了自身上。

  我把昨天的情况和徐远对我和她的安排大致跟她说了一遍,可她却是一副不太想理睬我的样子,对于整件事一个字都没评价,只跟我说自己饿了。

  于是我带着她来到了那家我常去吃冒菜吃小笼包的店,点了两份鸭血粉丝汤和四份小笼包。

  看着夏雪平吃得香汗淋漓,把自己的那两份包子和那碗老鸭粉一扫而光,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吃完了饭,给夏雪平送回家后,我又给张霁隆打了个电话,电话被自动转接到了宋金金的工作电话上。

  我跟宋金金表示急需见张霁隆一面,她便安排我直接来隆达集团总裁办公室。

  于是我开着夏雪平的车,到了隆达集团上了楼,宋金金让我直接进屋。

  我以为张霁隆只是单独约见我一个,可一进办公室,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

  定睛一看张霁隆的办公室里,多了两张超大号的办工桌,办公室里此刻除了他在,杨小姐也在,而且在他的对面还坐着三个平均年龄都在五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而在我跟前,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背对着我坐在张霁隆和杨昭兰中间;而门口的矮桌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坐在那里姿态优雅地喝着茶。

  等我一进屋,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孔,我差一点忘了怎么呼吸。

  “哟,秋岩来了。”

  张霁隆和杨昭兰看着我笑了笑,然后张霁隆示意我在门口附近的榻榻米上先坐一下,又接着让背对着我坐着的那个男人说着话。

  我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那个喝着茶的女人对面,十分恭敬地对那个女人鞠了一躬。

  那个女人没说话,只是温婉地冲我笑了笑。

  看着张霁隆办公室里的这几位,我全身上下都是汗:这几位我可全都认识,而且至少说生活在Y省的人应该全都认识。

  正对着张霁隆的那个满脸褶皱、又高又瘦的光头,是执政党Y省党部宣传部长米铭洋,他左手边那个留着板寸头戴眼镜的胖子叫虞孟覃,Y省新闻局的副局长,执政党议员;而米铭洋右手边的那位梳着中分发型的眉清目秀的男人,是F市商会的副秘书长、凯莱国际的董事长魏喆,往年执政党在Y省的选举经费,其中三分之一都是由凯莱国际出资——他们仨的集体出现,基本可以代表执政党在Y省的话语权了。

  而那位背对着我的留着二八分短发,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来头更大了——他正是之前张霁隆跟我提到过的自己曾经老大陆锡麟的堂兄,Y省大学经济学荣誉教授陆冬青。

  说他来头大,首先是因为他是陆家唯一继承自己家学的人:陆家祖父陆平是当年Y省经济学学术界泰斗,英国诺丁汉大学的教授,当初国家以教育部和外交部名义共同特邀陆平回国任教,后来聘用其为Y大校长;陆平的四个儿子,老二是工厂的技术总总工程师,老三是曾经的省行政议会副委员长——也是后来因为参与政变,被自己侄子陆锡麟和张霁隆扳倒的那一个,老四是着名房地产商;但只有老大,也是陆冬青的父亲,继续在Y大任教,当了商学院的院长,也是Y省着名学者,但是当年因为跟自己师兄弟争夺Y大校长的职位,陆冬青的父亲积怨成疾,最终郁郁而故;陆冬青早年也是在海外留学,加拿大西安大略大学的本科经济与社会科学双学位,多伦多大学的经济学硕士,在着名券商EC金融工作过七年,其中加拿大本地一年,新加坡三年,之后又被派回F市成为EC金融分区的融资部总监。

  在那场政变中,陆冬青发现EC金融在帮助政变集团洗钱,毅然决然将其揭发并果断从EC辞职,并且也协助陆锡麟和国情部扳倒了自己的叔叔。

  再后来,Y省大学聘用其为经济学教授,因为自己父亲和叔叔的缘故,陆冬青恪守一个原则:只授课、不做行政、不参与政治。

  然而,伴随着陆冬青在学术界的名声越来越大,他本人也成为了三个党派争相拉拢的对象,大部分人看重的是他的学术水平,小部分人看中的是他在学术界的影响力。

  可面对三个党派的衮衮诸君,陆冬青向来敬而远之,就算再令人眼红的高官厚禄,无论是来自首都的还是Y省的或其他地方的,他都不闻不问,一心只是上课教书。

  ——可这一次,他居然出现在了张霁隆的办公室里,还跟那三位政客坐在一起,难不成他这次要打破自己的原则了么?坐在我身旁这位喝着茶、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的优雅熟女,是他的老婆,同是也是布莱德公关公司的高级副总裁黄韵歆,她出名纯粹是因为本地的不少大型娱乐和商业活动都出自她的手笔,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十四年前和三年前的两届F市国际奢侈品嘉年华。

  一个专攻娱乐商业的公关人士,竟然也参与到了政治活动中。

  面对这些大人物,我真心有点不敢喘气。

  宋金金看着我如履薄冰的样子,在一旁忍不住发笑。

  当宋金金刚把茶水端上来的时候,只听陆冬青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当初我在加拿大生活的时候,。每天都有一个问题在困扰我——如果西方世界的普世价值真的有这么好,那么为什么同样是生活在多伦多湾街CBD,每天从证券交易所和皇家银行、满地可银行里出来的那些人,全都是西装革履、披金戴银,而那些人蹲在这三家窗沿下的找着避风角落、拿着TimHortons咖啡杯索要钢镚的人会衣不蔽体、风餐露宿,偶尔还要被警察拿着警棍驱赶?为什么这些人在这里,会被称为‘社会蛀虫’,而在国内,我们却把这类人成为‘扶助对象’?而为什么即便这样,在国内依然有人不高兴,而当他们走出国门、来到这里之后,看到那些每天都饿死、被冻死在联合汽车站的人,却选择视而不见,然后依旧去称颂金钱至上的美好?抛开我所学的那些东西,只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我到现在也想不通——国家已经是两党和解了,三个党派参与竞争,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不满足、不高兴,在国外原来是怎么骂这个国家的人现在还在继续那么骂。所以我要问问你们三位,作为混迹地方政坛已久的政客,你们认为,民主的是什么?——一点点提示:一个英文单词,字母‘C’开头。”

  “C?你是说‘操作’吗?”米铭洋问道。

  这里他年龄最大,估计英文水平也最不好。

  他一开口,我身旁的黄韵歆便低头忍俊不禁。

  “我说的是‘英文单词’,米部长,不是罗马化汉语拼音。”

  虞孟覃想了想,对陆冬青问道:“Communication(交流)?”

  陆冬青摇了摇头。

  “Confidence(信任)?”魏喆也说道。

  “Wrong.”陆冬青果断说道。

  “Construction(建设)?”魏喆又问道。

  “一点不贴边。”

  “Cooperation(合作)?Compromise(妥协)?”

  虞孟覃连给出了两个单词。

  “Waytofar——您给了俩答案,每一个沾边的。”

  “那是什么?你快说吧!搞得跟在新东方和疯狂英语上课似的。”

  米铭洋有些不耐烦。

  只见陆冬青拿着手里的白纸,用粗记号笔在上面写了五个大写英文字母:“C-H-A-O-S。”

  “‘混沌’?陆教授,您认真的么?”

  “我要是不认真,我今天干嘛领着拙荆过来?”

  陆冬青说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张霁隆,“你们真以为,就凭这姓张的小子的面子能够打动我?在你们眼里他是个宝,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给我弟弟锡麟跑跑腿、开开车的罢了。”

  面对如此无礼的形容,张霁隆没生气,在一旁反倒哈哈大笑。

  陆冬青一席话没把张霁隆惹生气,倒是给那三位执政党幕僚搞得异常尴尬。

  “恕我直言,陆教授,您为什么说‘民主’就是‘混沌’?我很不理解。”

  魏喆对陆冬青问道。

  “很政治不正确,对吧。我只是揭露了一个事实。多么美好的词汇,可事实上是在当下这个环境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形态,意识形态相似或者相同的人才会报团,而相互包容理解反而更少了。表达越自由,社会越不和谐。”

  陆冬青斜眼看着米虞魏三人,待着傲慢讽刺道:“我没记错,执政党从建立新政府到冷战时期的学生运动,到后来开放国门后经历的几次和平演变,一直是不相信西方人这一套的,不是一直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假大空’么?怎么两党一和解,你们反倒相信这一套了呢?”

  米虞魏三人脸上不胜尴尬,刚要反驳,陆冬青便便摆了摆手:“政治主义的事情我是没兴趣探讨的。我想说的是,我说的这件事情,在野党和地方党团也一定是认可的。在野党在南岛跟本岛党派斗争了几十年,他们早把选举这一套玩得滚瓜烂熟,因此也最会蛊惑人心;地方党团更不用说,频繁地国际交流,频繁地从其他国家和政治掮客那里取经,这一套他们也早玩得滚瓜烂熟,只是他们太过于依赖教材,所以反而水土不服。可是,‘越混乱,就对选举越有利’,这句话,我相信他们那两个党派其实早就心中清明了。”

  “然而您错了,教授!”

  虞孟覃朗声对陆冬青反驳道,“这个社会很稳定、很和谐!失业率水平下降、教育率上升,犯罪率趋势也处于被控制的状态……”

  “嗯,但你说的这些是政绩,是结果。我来这是来讨论起源的。这些数字对于你们的选举有什么用?”

  米虞二人刚要开口,陆冬青却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们知道媒体对于人群的影响力么?你们有相关指标么?在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比率的同时,你们能猜想到你们所面临的样本对象内心的真实想法么?当你看到一个把自己捯饬的干净的工薪族的时候,你能想到晚上回家之后、他是坐在电脑屏目前是什么样么?依旧美丽还是丑陋?”

  陆冬青说着,扫了我一眼又说道,“你们觉得犯罪率可控,可是前几天桴鼓鸣这个案子才刚刚结束。桴鼓鸣的案子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啊?为什么那个开枪的女人,就凭记者们的几句提问,就变成了人民公敌、而不是人民公仆呢?——怎么,人们现在开始不分正邪了么?”

  一旁的虞孟覃压着火喘着气,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台平板电脑,在屏幕上摁了几下,然后拿给了陆冬青看:“不好意思,陆教授,您说的这些跟我们选举也没有关系,那只是你个人刻意关注的事情,代表不了整个社会。”

  一旁的米铭洋赞赏地看着虞孟覃,又转过头得意地蔑视着陆冬青。

  看着虞孟覃,在一旁的魏喆也很欣慰,又用厌恶的目光盯着陆冬青。

  “这是什么?”

  陆冬青把平板电脑举起,我大概看得到,那上面全是一幅幅柱状图和扇形图。

  “一共五万份调查问卷,上个月开始我们在Y省内五大城市进行的……”

  米铭洋对虞孟覃摆了摆手,然后微笑着,一副准备看陆冬青吃瘪的表情对陆冬青说道,“而且这些数据,是经过与Y省总人口进行过精妙的假设检验,匹配验证过的。陆教授,您是学术界人杰,但是Y省又不是您一个人懂大数据,而且您似乎真的不太懂政治。”

  奚落完陆冬青,米铭洋又对虞孟覃挥了挥手。

  但他没注意到的是,在听到米铭洋第一句话的时候,陆冬青就已经放下了那台平板电脑,并且再没看那上面的表格一眼。

  虞孟覃却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对于这五万人的样本,我们给他们发放的调查问卷上一共有二十道题,四道题为一部分,每一部分分别对Y省过去的发展、执政党政府政策、杨省长个人印象和对执政党大选中展望进行了调……”

  可这个时候,陆冬青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开口打断了虞孟覃:“你们知道假设检验也会出现很严重的误差么?”

  “嗯?”

  陆冬青双手拄着桌子,十指交叉相握,侧过头看着那三位说道:“你的预期城门楼子,假设检验的结果是肩膀头子,实际情况是胯骨轴子,在经济学、统计学和社会科学中,这样的情况屡见不鲜。而且五万份调查问卷很多么?去年统计数据,Y省总人口四千三百万万,你们做的调查中的五大城市加一起一共两千七百多万人,五万人在这里,就是整块烧饼上的一颗芝麻粒!我真不知道您三位是怎么好意思就凭一个芝麻粒,就能得出这块烧饼是甜是咸?你们就凭这五万人就好意思说社会舆论依旧稳定?”

  “陆冬青教授,请您尊重我们的政治专业性!”

  魏喆有些坐不住了。

  “我一直在尊重你们的政治专业性,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我就事论事,拿这五万份调查跟你们三位说道说道:你们看似做了一个很完美的问卷,可是你们难道是化妆品公司的市场调查员么?没错,这些问题是好的,但是在设计这些问题的时候,你们有没有记得你们是杨省长的竞选团队?——二十多道题,里面才有几道题是告诉人们‘这届大选一定要选杨君实、一定要’的?并且,看看这些图上横轴上面的变量多可笑吧——‘非常不满意、不满意、轻微不满意……’哈哈哈,你们谁给我说说,‘不满意’和‘轻微不满意’之间的区别是什么?有一个量化标准么?”

  三人均是哑口无言。

  陆冬青接着又拿起那台平板电脑,对虞孟覃问道:“谢谢你们做了无用功——我会在课堂上用它做反例给学生们讲的。”

  “那您陆大教授有何高见呢?”

  魏喆心气爆棚地对陆冬青质问道。

  “很简单,把这五万份垃圾丢进废纸篓里。我不需要调查问卷。”

  说着,陆冬青又对张霁隆招了招手,杨昭兰刚要起身,张霁隆拍了拍杨昭兰的大腿,自己站起身,从办公桌上拿了一摞打印纸。

  陆冬青接过打印纸之后,在整张纸上直接画了个给一张纸等分成四份的十字,举着那张纸说道,“这就是我扇形图。”

  “可你这上,什么都没有呢。”虞孟覃不忿地说道。

  “您别急啊,这就有了。”

  接着他边画便说道,“我就把Y省的选民分成四份:你们三个党派,在Y省这张白纸上各占其三;还有1/4的选民,叫做‘选票关我毛事、我是出来打酱油的’。”

  “这就完了?这么简单。”米铭洋质问道。

  身旁两位低着头鄙夷地笑着。

  “简单么?”

  陆冬青对米铭洋反问道,“你们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一月底地方大选结束,除了要打破了头守住属于你们红党的1/4,而且还要想办法把这黑色的对政治和投票不感兴趣的1/4争取过来,你们觉得这件事简单么?”

  “那您要采取什么手段呢?”

  “很简单,我已经联系了一家数据分析公司,我、姓张的这小子、还有数据公司,并且联系国际大公司在本地的企业、比如可乐公司、比如珠宝商,搞一些简单的问卷加抽奖活动,尽可能搜集全省所有人的详细信息,并且在社交网站上,通过云计算大量投放广告……”

  米铭洋也跟着其他两人嘲弄地笑了。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张霁隆开了口:“冬青哥,您是想复制英国脱欧模式,对吧?”

  “没错,知我者,霁隆也。”

  陆冬青对张霁隆欣赏地点点头。

  “但是您这么做,这可不道德。”

  “道德是什么?能吃么?”

  他说着又看着杨昭兰说道,“对于有抱负有才干的政治家而言,道德标准就一条:成功……”

  “陆教授,我算看明白了:以前有人说您不参与任何政治派系、不参加任何政治和社会活动,是因为您清高;现在一看,您是真业余!”

  魏喆打断了陆冬青的话。

  “没错,你根本不了解政治。您把一切说的都太绝对了,您认为我们是片面的,可您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片面之处么?您说不搞问卷,但是跟可乐公司和珠宝商搞调查问卷就可以?而且您认为在社交网站上投放广告就能达到目的么?说我们是化妆品公司的调查员,我看您也不过是一个街头发传单的!”虞孟覃也说道。

  米铭洋咳嗽了几声,虞魏两人都安静了。

  米铭洋喝了口水,接着说道:“陆教授,你应该忘了,五年前正是因为我们的运作,杨君实同志才当选为我们Y省的省长。时隔五年,我们仍旧有信心复制当年的成功。我们不需要您对我们策略说三道四。”

  陆冬青看着米虞魏三人,十分冷静地笑了笑,又点了点头:“那你们三位从一开始就让霁隆去找我老婆,又让我老婆撺掇我来跟你们见面,非让我做这个竞选顾问是为什么啊?”

  “还不是因为您有个国际知名社会学家的虚名么?”

  虞孟覃不屑地说着,“您对‘顾问’二字看来是有所误解:我们需要的是能够认可我们的策略的顾问,而不是对我们指手画脚的。”

  “如果您三位足够自信,又为何需要别人来认可?直接去做不就完事了么?是因为你们对自己的策略根本就没有信心不是么?”

  陆冬青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农工和广大群众里诞生的执政党变成这样了——任用一个人,却又不相信他?你说你们有信心,好,我给你们看看——”

  说着,陆冬青摁了下面前那台平板电脑的home键,打开了浏览器,快速地输入了一个网址,拿给米虞魏三人看:“这是两个月前与我合作的那家数据公司做的对三个党派支持度的民意调查——三千万的样本。你们自己看看吧:在野党47.8,地方党团36.4,而你们只有31.9——执政党现在的支持度连地方党团都比不过,试问你们拿什么跟在野党争呢?何况杨君实上位真的是靠你们么?杨君实在主政F市期间,就已经有很高的声望了,在五年前的选举之前又已经做了八年的副省长,自己本身拥有一定的政治积累,而且在当年执政党的支持率一直是在野党的两倍,杨君实当不上省长那才有鬼了——你们怎么有脸口口声声说杨省长当选是靠着你们?你么也不过是炒菜里的洋葱而已,调味品罢了。就你们几位的水平,想让我认可,抱歉,我是不可能对我不欣赏的东西进行认可的;呵呵,还好意思说什么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若是执政党的人都像你们这样一意孤行,不出八年你们就会解散!”

  魏喆面红耳赤又瞠目结舌,虞孟覃气得拍了桌子,张口就要对陆冬青开骂;倒是米铭洋最老练也最有涵养,摁住了两人的肩膀,对陆冬青说道:“陆教授,谢谢您今天的专程赶来,您请回吧。我们确实不需要您了。”

  坐在我身旁的黄韵歆脸色铁青,放下了茶杯看着米虞魏三人。

  陆冬青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张霁隆:“霁隆,我说什么来着?就这样了。”

  “送客吧。”

  张霁隆拍了拍杨昭兰的手背,杨昭兰站起了身,于是我身旁的黄韵歆也站起了身拿了外套准备走。

  却没想到杨昭兰站起身后,却走向了米虞魏三人:“米叔叔,虞大哥,魏先生,你们请回吧。”

  米虞魏三人立刻慌了。

  “杨儿,你这是……我说的是送陆教授离开。”

  米铭洋皱着眉对杨昭兰和张霁隆说道。

  “但我是想送你们三位离开。也恕我直言,您三位如此顽固不化,我对您三位也很失望。”

  张霁隆冷着脸说道,“找冬青哥过来,你们应该知道是杨省长本人的意思。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可……可是这个人就是个欺世盗名之辈,霁隆,他就是个明朝沉惟敬式的骗子!你可不能让杨省长受到这个人的蛊惑,否则杨省长连任绝对不会成功……”

  魏喆激动地对张霁隆说道。

  “可我怎么觉得按照你们设计了路走,老爷子才不会成功呢?本身是竞选方法论战,您三位却如此的搞得像私人恩怨一样,是因为冬青哥无情又客观地揭露了你们三位的无能——人的一切愤怒都来源于自己的无能,这句话真到位。”

  “张总裁,看来您也收到了这个人的蛊惑了!”虞孟覃指控道。

  “是的。我是受到他的指控了,虞副局长想怎么样呢?”

  张霁隆想了想,当机立断地说道,“这么说吧,如果三位不能支持陆教授的策略,我张霁隆也退出杨君实同志的选举阵营,我不玩了。”

  身为杨君实的女儿,杨昭兰的表情十分澹定;可米虞魏三人突然慌了。

  “这……你怎么能……张霁隆,以你跟昭兰的关系,你怎么可以退出?”

  米铭洋声音颤抖地问道。

  “因为我输不起,我是不会跟着必输的队友一起玩的。要么赢,要么放弃,这是我的人生准则。”

  张霁隆说道,“十四年前我选择进监狱、出卖自己身边的江湖兄弟是如此,我不想跟不支持冬青哥的你们三位一起玩也是如此。”

  适时地,杨昭兰也说道:“米叔叔,霁隆做什么,我从来都无所谓。我跟他的关系,与我父亲做什么无关。还希望你们对我俩的关系,别指手画脚。”

  “行了,霁隆、杨小姐,你们也别费心了。我想好了——我还是会支持杨省长连任的,但是我不想看任何人的脸色;只要杨省长本人支持我就够了,至于这三位也好,执政党的其他人也罢,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支持。”

  陆冬青说完转过头,把那台平板电脑推回了虞孟覃面前,“所以你们记住,不是你们三个连自己都骗的家伙炒了我,而是我炒了你们三位。”

  “同意。”张霁隆说道。

  “我也同意。”杨昭兰也说道。

  米虞魏三人各自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那再联系吧,霁隆。”

  米铭洋垂头丧气地对张霁隆说道。

  “杨儿,去送送吧。”

  张霁隆对杨昭兰说道。

  接着,杨昭兰便跟着米虞魏三人乘电梯下了楼。

  等杨昭兰带着米虞魏三人彻底下了楼,张霁隆当即抚掌大笑:“精彩,冬青哥,精彩绝伦!”

  “从明天起,下午四点以后,我需要在你的大厦找一层写字间,作为我的战略指挥室。”陆冬青说道。

  “您具体需要什么,可以说说么?”

  陆冬青转身看了看我,对张霁隆说道:“我们的事情等下细聊,你可别让你的小朋友久等了。”

  “哦,对!聊得兴奋了,把这孩子给忘了,哈哈!”

  张霁隆说着,把我拉到了陆冬青面前,“我来介绍一下……”

  “F市警界的新秀,何秋岩警官是吧?”

  陆冬青站起身,很正式地跟我握了握手,“我在报纸上关注过你的报道,主要是因为我对社会各种热点新闻的传播感兴趣。”

  “我认识陆教授,很荣幸见到您……”

  我很战战兢兢地和陆冬青握了握手。

  刚要说几句逢迎的话,陆冬青却又放下了手,走到了自己妻子黄韵歆身边,转身对张霁隆说道:“你们先聊,我先带着拙荆去你们大厦三楼的茶吧坐一坐。”

  “冬青哥自便。韵歆姐,明天您和您公司的人也开始受累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公司的说。”

  “霁隆客气了。”

  黄韵歆客气地说道,跟陆冬青手挽着手,进入了电梯。

  于是办公室里就剩下我和张霁隆。

  “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你听懂多少?”

  张霁隆让我坐到了他自己的办公桌前。

  “懵懵懂懂。”我如实说道。

  那些什么数据、调查之类的东西,给我弄得云里雾里。

  张霁隆笑了笑,又对我问道:“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啊?夏警官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了。”我对张霁隆说道,“霁隆哥,我和夏雪平要离开市局一个月。”

  “嗯?怎么回事?”

  张霁隆疑惑地看着我。

  于是,我把昨天在省厅新闻招待会上捅了娄子、得罪了胡敬鲂,然后徐远让我休假的事情全都跟张霁隆说了。

  张霁隆叼着电子烟斗,皱着眉低着头半天没说话。

  看他凝重的表情,我也不好问什么。

  他安静了一阵,转过身看着我认真地询问:“你确定你和夏雪平的休假,是聂仕明安排的么?”

  “徐局长是这么跟我说的。”

  张霁隆歪着嘴笑了笑,摇了摇头,又对我说道:“看来他也是想出奇招……他说是,那就是吧。你安心和夏雪平休假,过一阵子好好去外地旅旅游,散散心。你也不用太着急我这边,丁精武的眼睛和头发、李晓妍的吸脂手术和莫阳的耳朵和嗓子,都包在我身上了,明天我就会安排人去接他们去咱们F市最好的医疗机构。”

  “那我有什么需要帮你做的么?我觉得一直以来都是您在帮我,我却什么都没帮您做过的说。挺不好意思。”我感谢地说道。

  “那就帮我做一件事——外出旅游的时候,把当天你和夏雪平去过的所有地方告诉我就好了。这个忙简单吧?”

  简单归简单,但是张霁隆为什么会对我提这么古怪的要求,我有些想不通。

  “好吧,没问题。”

  既然张霁隆已经帮了我这么多,这点小忙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谢,秋岩。祝你和夏雪平假期愉快。”

  说罢,张霁隆靠在了自己的老板椅背上,一脸胜券在握,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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