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客栈内,镖局自侯坤以下的镖师和趟子手倒地十之七八,仅有少数几名看守镖车的镖师互为依靠,将卫遥岑、可人和其他伤者护住中间,可人斜依着卫遥岑,昏昏沉沉,看来也已中毒。
周遭围攻人群分穿两种服色,一个华服青年得意洋洋道:“方大少,交出日月精魄,本公子保证给尔等解药,再迟个一时半刻,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肠穿肚烂吧。”
江湖中人用毒用的如此理直气壮的唯有蜀中唐门,虽是百年世家,在名门正派眼中却还是旁门左道,唐门中人也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
方旭看了眼镖局中毒众人,“唐门用毒果然防不胜防,方某百倍提防还是中了二公子的暗算。”说完转向另一边的对手,“方某只是没想到,素来以名门正派自居的华山派竟然和唐门勾结在了一起。”
另一边为首的三名年轻人,两男一女,一人身材高大,另一个神情彪悍,那女子约莫二十余岁,亭亭玉立,中间高大男子轻笑一声,“方大少勿怪,唐门的朋友常年和毒物打交道,身上毒气大了些,镖局的诸位都是老江湖了,难免被看破行藏,不得已只有我们华山的师兄弟客串一下店伙服侍几位,诸位放心,只要贵镖局交出日月精魄,罗人杰愿摆酒赔罪。”
卫遥岑盯着唐门二公子唐松,冷冷道:“二公子还真是小心,酒菜里下的都是半毒,单饮酒或吃菜都不会有事,两者合一毒性立显,偏偏这半毒银针还试不出来,唐门手段果然高明。”
唐松仰头大笑:“大小姐过奖了,在下久闻遥岑大小姐博学广闻,不得不多些防备,唉,辣手摧花,也实属无奈。”
趁他得意忘形,方旭高喝一声“动手”,长剑如青龙出水,冲进唐门人群,那边厢卫铁衣闻声而上,举棍拦住抢上前的华山派诸人。
唐松见方旭来势凶猛,向后一退缩进人群,周围唐门弟子将方旭团团围住,方旭也知如今情势凶险,断肠剑全力而出,转瞬间已是四五人倒地。
唐松稳住身形,抬手一只袖箭打出,逼得方旭回剑自救,高喊道:“放暗青子。”
唐门众人拉开圈子,一时各出绝技,毒镖、飞蝗石、透骨钉如雨点般飞向方旭。
方旭宝剑展开,化成一圈光轮将身上遮蔽的风雨不透,直直的向唐松奔来。
唐松一按腰带,一条软鞭席卷而出,内力贯通,直如一条怪蟒扫向方旭。
方旭剑脊平拍,将软鞭拨开,还未探前,唐松手腕一抖,软鞭如同活物般鞭梢回抽向方旭后脑。
世人只知唐门毒药暗器并称双绝,却不知七煞夺命鞭也是唐门家传武学,唐松身为唐门二公子鞭法自是不弱,方旭听得脑后生风,身子一矮,转身刷刷两剑刺倒两人,身子后仰,脚尖用力,人如离弦飞箭射向唐松。
唐松沉腕收鞭自救,左手一扬,数点寒星飞向方旭。
方旭去势不改,手中长剑飞舞,叮叮咚咚已将暗器全数拨落,唐松手中长鞭变幻灵蟒翻身,一圈圈绞向方旭手中长剑。
宝剑绞入鞭圈,方旭顺势将剑向唐松掷出,唐松一个鹞子翻身避过长剑,甫一落地刚为止住方旭上前而得意,不想转眼方旭已从旁人处夺得一柄宝剑来到近前,一身暗器未及使出,断肠剑锋已抵咽喉。
“交出解药,方某当今天事没有发生过。”方旭冷冷的看着唐松。
唐松脖颈被冰冷的剑尖指着,皮肤上已经起了一层鸡皮,额头冷汗不住滴下,有心不答应,却属实害怕。
华山三杰老大罗人杰担心唐松撑不住,急忙道:“唐兄放心,他们没得到解药万不敢伤人,而今中毒的是他们,等会有人毒发身亡,他们自会交出日月精魄。”
唐松狠狠瞪了罗人杰一眼,风凉话谁不会说,换你龟儿子被剑指着试试。
方旭剑眉轻蹙,剑尖用力,一滴血珠由唐松喉头渗出,“二公子不妨试试看。”
“别,别。”唐松面色惨白,连声阻止。
华山三杰的黄人瑛杏眼含威,转身一剑斩下身旁趟子手的一条臂膀,娇声喝道:“方旭,再动一下试试,看谁先熬不住。”
那名趟子手中毒以后神志昏迷,被砍下一臂血流如注,身子只是轻轻抖动了下,还是未醒。
此举引得清醒的镖局众人侧目,卫遥岑叱喝道:“华山派也算声名赫赫,你们心肠如此歹毒,就不怕尊师仁义无双段先生怪罪?”
三杰之一的骆人豪面色一沉,“今日事是我等所为,不必牵扯师门。”
罗人杰嘿嘿一笑,“不劳卫大小姐挂心,华山侠名断不会有玷。”
卫遥岑心中凛然,华山派言外之意是不会留下他们有违侠义之道的口实,便是交出宝物也难脱灭口结局。
这边卫铁衣却已大怒,“卑鄙小人,吃我一棍。”
骆人豪与黄人瑛各展兵器,接下卫铁衣。
场面正自混乱,忽听“哇——哇——”一阵婴儿啼哭,一个红衣妇人抱着襁褓跑了进来,“救救奴家的孩子,求求各位大爷,刚才奴家在厨房找了些汤水喂孩子,谁知现在孩子的脸色都变黑了。”
方旭心中一凛,莫不是误饮了唐门下药的汤水,此时妇人正跪在罗人杰身边哀求,罗人杰面色不耐,一把抓起孩子,“聒噪什么,大爷好心让他少受些罪。”说罢将那襁褓向长风镖局众人中间空地抛去。
此时卫铁衣被华山两人绊住,其他人要么中毒倒地,要么距离太远,方旭的性情岂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婴孩在眼前惨死,不得已放开唐松,一纵身半空中接住襁褓。
这时靠在卫遥岑肩头的可人悠悠醒转,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勉强大喊:“小心,她是唐门的唐三姑。”
方旭此时已在半空中接住襁褓,触手已感觉不对,未及细看,听得可人告警,立时转手欲将襁褓抛出,还未出手那襁褓已经爆裂开,一股白烟罩向方旭。
方旭将身子转向一边,左掌挥出,以内力将白烟逼散,待一落地便感觉不妥,低头看左掌已变成青灰色。
那红衣妇人此时已经站起,不复半点可怜模样,掐着腰狞笑道:“任你奸似鬼,还是喝了老娘的洗脚水,方大少不过尔尔。”
方旭脸色平静,暗用内力压制左掌毒性蔓延,看了一眼已碎成布条的襁褓,转脸看着她:“唐三姑,腹语术?”
“方大少见识广博,唐知节佩服之至。”一名儒雅的青袍男子缓步而入。
“难怪今日设计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原来唐四先生也到了。”方旭心中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
罗人杰走近前来,恭维道:“前辈谋划果然不凡,大局已定。”
“贤契不须客气,还是华山诸位鼎力协助,才有今日之功,哈哈。”唐知节满面春风。
“后生晚辈为前辈奔走,乃应有之义,怎敢居功。”罗人杰笑语连连。
华山及唐门众人也都放声大笑,只不过不约而同地互相拉开了距离,如今形势已不可逆转,镖局众人已是俎上鱼肉,两派大计可成,真要提防的恐怕就是身边的盟友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古语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告知在下一并开心好么?”一个蓝衫青年言笑晏晏,在众人的注视中惫懒地走进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