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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广袤

六朝清羽记- 全文阅读 - 第四章 广袤

  萧遥逸走后,程宗扬失去了回到泳池的兴趣。他坐在空旷客厅里,看着夕阳渐渐西沉。身边一切都沉浸在浅金色的光线,宛如梦幻泡影,在光线中摇曳浮荡,捉摸不定。

  一时间程宗扬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真实还是虚幻,过去还是未来。

  感觉中,似乎自己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热闹非凡的马路和城市密密麻麻的水泥森林。

  程宗扬握紧拳头,倾听自己心跳的声音。真实与虚幻之间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界限,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捅入穿。

  一个剽悍身影走进客厅,打断程宗扬的玄想。

  吴三桂大步进来,沉声道:“云三爷派人递来请柬,邀公子今晚酉时到云宅赴宴。”

  “唔,也该云老哥了。”

  程宗扬一手拿起茶杯,一手接过请柬翻了翻,忽然道:“长伯,你原来就叫三桂这个名字,还是遇见殇侯之后,那死老头给你改的?”

  吴三桂一头雾水,茫然道:“我打小就叫这名啊。”

  程宗扬嘿嘿笑了两声。”陈圆圆你认识吗?”

  “陈圆圆?”

  吴三桂拧起眉头,“哪门派的?”

  不愧是吴战威的同宗本家,反应如出一辙。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我给你一句话:见到一个叫李自成的人,别犹豫,立刻砍了他。”

  吴三桂挺起胸膛,凛然道:“是!”

  程宗扬好奇地说道:“你不问问为什么?”

  “那还用问?”

  吴三桂横眉瞪眼地叫道:“那姓李的敢找公子麻烦!我老吴杀他两遍都是少的!”

  程宗扬呛了一口,无奈地说道:“你这么想也成。”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云老哥说的是酉时?唔,还有两、三个时辰呢!你去忙吧,到时候再来接我!”

  “往后你就住在这里。”

  程宗扬道:“这地方僻静得很,小狐狸再一走,除了我身边几个人就没有人知道这里还有处别墅。”

  卓云君看着周围的家具,又抬头看着厅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半晌道:“这里的陈设好古怪。”

  程宗扬拍了拍沙发,“这是沙发,比坐榻舒服多了。”

  他拉起卓云君微凉的手掌,“来,我们去参观一下!”

  “一楼有六个房间,这里是客厅,这边是书房。”

  程宗扬推开橡木制成的房门。房间有三丈宽窄,一侧放着书桌和木椅,四壁陈列整排到顶的书架,旁边还有一架带有滑轮的短梯,可以沿着书架下方的轨道推动。只是架上的书籍已经搬运一空,空荡荡一无所有,自己买的那点书即使全拿来,顶多只能占据十分之一的空间。

  卓云君摸了摸厚实的架身,说道:“这样整齐的书架倒少见。”

  六朝书籍多为线装,摆放时大都是按套平放;比较珍贵的书籍还会在外面加上一个木匣。书架根据每套书厚薄不同,多数制作成百宝格的形式,很少有这种竖立排放的形式。

  “来这边看看。”

  书房旁是一间会客室,一面巨大落地式窗户占据一整道墙壁;拉开窗帘,门前草坪便可尽收眼底。会客室的沙发比客厅略小,茶几上放着一只铜制的碟子,跟烟灰缸一模一样。但自己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见过烟草。考虑到烟草是明代引进的美洲作物,可能这只烟灰缸是别墅以前的居住者尽力模仿曾有的环境。

  房内的陈设大部分都被移走,卓云君却对墙角一件物体产生好奇:“这是什么?”

  那是一个带有架子的木制球形,表面经过处理,显得很光滑,但仆人在打扫时疏漏这件物体,上面积着一层厚厚灰尘。

  球体在架子上倾斜出一个角度,看起来很眼熟。程宗扬心里一动,伸手拂开灰尘。只见灰尘下绘制各种颜色的曲线,蓝色是河流,黄色是山脉,红色的文字标记着地名。

  “地球仪!”

  程宗扬叫道。

  “地球?”

  程宗扬心头剧烈地跳动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深知地图的重要性。只有从地图他才能判断出自己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自从抵达建康,程宗扬就让秦桧去书肆购买地图。但这个时代的地图是军事机密,全部由官府绘制收藏,严禁外泄,书肆根本买不到。

  谁知这里竟然会有一个地球仪。这个世界的亚洲、非洲、欧洲、美洲……会是什么样子?自己所在的建康是不是就是以前的金陵,后世的南京?

  程宗扬一边抹去地球仪上的积尘,一边兴奋地叫道:“咱们居住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巨大球体!哈哈,你不知道吧!”

  卓云君沉吟一下:“这是地圆说。有些天文志上记载天地混沌如鸡子,大地如蛋黄。敝宗也有人从月食推断出大地圆如球状,只是没有其他证据。难道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程宗扬暗道:自己不会穿越到一个碟形世界上吧?他拂开灰尘,心里的失望顿时溢于言表。这个地球仪的作者刚开始似乎野心勃勃,细致勾划出临安周围的地形。但越往越外越粗略,连临安一地都没画完就扔到一边。整个地球仪上绘制的部分不到半个手掌大,其他除了几条大江大河,都是大片空白。

  程宗扬忍不住埋怨道:“姓岳的,你也太懒了吧?就画了家门口一点啊。”

  卓云君身子一颤,“难道这是武穆王的故居?你和武穆王……”

  程宗扬笑着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你那个便宜妈妈就是岳帅的亲生女儿,算起来你还该叫他一声外公呢。”

  卓云君脸上时红时白,最后无言地垂下头。

  “这边还有一间……”

  程宗扬推开门,愣了一会儿,然后道:“干!”

  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古怪的大桌子,表面覆盖绿色丝绒,周围有六个带网的圆洞,桌上放着几颗大理石磨制的圆球,上面用朱砂标着一、二、三、四……竟然是一张标准的撞球台。

  “这家伙还真会玩啊。”

  程宗扬说着抬起脸,摸着下巴思索道:“别墅后面那片光长草的山坡不会是高尔夫球场吧?”

  卓云君却道:“捶丸吗?我听过有人叫高尔夫的。”

  “你说的不会是岳帅吧?”

  卓云君摇摇头:“不是,是敝宗一位前辈。”

  程宗扬来了兴趣:“他是不是跟岳帅认识?”

  卓云君犹豫一下,“似乎是认识的。”

  程宗扬笑道:“那就没错了。来吧,我们到楼上看看。”

  别墅分为三层,第二层是六间套房,虽然结构各异,但都有会客室、卧室和阳台。由于空置多年,里面没有多少物品。但看残留的痕迹,应该都是女子居所。

  走廊左右两端各有一道楼梯,上去便是第三层的主卧。

  这里的房间几乎仍保持十余年前的状况。主卧外面的会客室呈圆形,外墙一侧向外突出,形成一个弧形阳台。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远处玄武湖澄澈的秋水。程宗扬留意过,外墙岩石虽然打磨得光滑整齐,但接缝问抹的仍是灰浆。看来这位神通广大的岳帅也不知道怎么做水泥。

  会客室里摆着圆形沙发,中间的茶几显得非常低,面积却极大,真不知道那家伙喝杯茶为什么要用一丈多宽的圆茶几。会客室对面有两间较小的卧室,正中五丈宽的主卧让程宗扬狠狠开了眼界。

  为了支撑卧室宽阔的空间,室内不得不竖起四根石柱。石柱中间摆着一张心形大床,那张床怎么看都有点太大了,就是并肩睡七、八个人也不嫌挤。床顶悬着一顶纱帐,床上的床罩、被褥、枕头一应俱全,每一件都是崭新的,似乎离开的主人随时都会回来。

  程宗扬按了按,然后道:“这是弹簧床。”

  程宗扬顽皮心起,一把抱起卓云君往床上一丢。卓云君身体弹了一下,接着痛叫一声趴在床上,一手掩住臀缝,吃痛地皱起眉头。

  程宗扬想了起来,讪笑道:“屁股还在痛啊?”

  卓云君穿着一身白色浴袍,羞痛地点点头。

  “哼哼,痛就对了。谁让你想砍我呢?”

  程宗扬坐在床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大美人儿,趴过来让我看看。”

  卓云君还在犹豫,程宗扬已经不由分说把她拉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膝上。

  “怕什么?死丫头和她们两个在一块儿,这会儿岛上一个外人都没有。快点儿把衣服脱下来!免得我把你衣服扯碎,往后你在别墅只能穿比基尼了!”

  在程宗扬凶巴巴的喝斥下,卓云君只好拉起浴袍提到腰上,将肥圆雪臀裸露在他面前。

  卓云君丰满的大屁股又白又翘,那条细小丁字裤陷进臀缝,白滑雪臀仿佛一丝不挂。

  程宗扬用手指勾着丁字裤边缘拉了拉,裤底像条朱红色丝线般拉长,深深勒入臀缝。卓云君痛楚地挪动一下身体,拉着浴袍的手指微微颤抖。

  “织得挺好嘛。”

  程宗扬笑着松开丁字裤,“脱掉吧。”

  卓云君忍着羞耻,当着他的面挽住丁字裤边缘,将那条称不上衣服的小内裤褪到臀下,然后掰开臀肉,将自己最私密的部位绽露出来。

  圆翘美臀在眼前一览无余。白腻臀肉间,小巧菊孔肿起一圈,充血的肛肉圆鼓鼓隆起,在程宗扬不怀好意地注视下微微收缩。

  刚才被死丫头暗算,自己还没爽到就射精,心里那分憋屈着实不用说了。这会儿离赴宴时间还长,程宗扬满心奢想抱着几个美人儿好好爽一把,然后去云宅赴宴。可小紫那死丫头却摆起臭脸不肯,自己好说歹说才把卓美人儿借来,勇斗三美的大计就此泡汤。

  程宗扬手指伸入美妇臀间,指尖插进红肿的菊孔。

  “啊……”

  卓云君痛得低叫一声。

  程宗扬试了试她屁眼儿没有外伤,气哼哼道:“你那便宜妈妈真够坏的,张嘴就要我三十枚铜铢!”

  卓云君吃痛地说道:“妈妈说,女儿是第一次被主人嫖后庭,应该是开苞的价钱……”

  “那只该二十铜铢吧?凭什么乱涨价!”

  “妈妈说主人嫖过女儿后庭,还要在前面嫖一次才过瘾……”

  程宗扬哑口无言,半晌道:“死丫头!算得真精啊……”

  他捏了捏卓云君的屁股,坏笑道:“卓美人儿,我们先来嫖你的小屁眼儿好不好?”

  卓云君只好点头,吃力地爬到床上,挺起雪臀。

  “真乖啊。”

  程宗扬一手支着头,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抚摸卓云君光滑白嫩的大屁股,笑道:“换到两个月前,卓教御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卓云君按在床上的双手握紧,羞愧地垂着头,一声不响。

  “喂,你那位紫妈妈还打你不打了?”

  卓云君沉默片刻,低声道:“每天都打的。”

  “她还真打啊?”

  “紫妈妈说,这是规矩,要让女儿记住自己是婊子。”

  卓云君颤声道:“我已经被你嫖过九次,再加这一次就是十次,每一次我都记得。”

  “那你就好好记住吧!”

  程宗扬翻身抱住她的腰肢,叫道:“卓美人儿!看我的大炮怎么搞你的小屁眼儿!”

  阳具从红肿的肉孔透穴而入,一直干到她肠道深处。卓云君痛叫声中,程宗扬笑道:“真是个无底洞啊。卓美人儿,你的后庭花可比你前面的小嫩穴要深多了。”

  卓云君痛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直起腰,免得被他插得太深。

  程宗扬看似嚣张,其实心里有数。卓云君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比如芸娘和丽娘都是一副娇花弱柳的样子,但身为成熟女子,对交合时的粗暴动作忍耐度其实极高。用力点也干不坏。尤其是芸娘,每次都要被自己干翻才能爽透。何况卓云君常年修行。无论肉体的承受力还是恢复能力都不在话下。

  程宗扬挺起腰,阳具用力干进卓云君又圆又翘的大白屁股里,在她丰满白腻的臀肉间用力挺动。

  卓云君屁眼儿像爆开一样,阳具每一次插送都带来火辣辣的痛意。她咬住唇瓣,用柔嫩后庭承受他粗鲁的进出,手指死死抓住床罩。随着臀后重压,膝下充满弹性的床垫不停起伏,自己像伏在水面上,被身后男子强壮身体和膝下翻滚的波涛所包围。

  程宗扬怀疑这张床的弹簧是特意加长的,弹性特别强,但稍一用力,摆动幅度就接近半尺。身下的美人儿仿佛一匹光溜溜的大白马,被自己骑着屁股在床间上下颠动。到后来程宗扬摸到诀窍,每次抱着卓美人儿的屁股猛干几下,然后松开手摆好角度,卓美人儿的大屁股会自动弹起来,用屁眼儿套住自己的阳具一上一下,仿佛主动送上后庭,给自己肛交。

  程宗扬一口气干了半个时辰,自己感觉很爽,卓云君却痛得几乎昏厥,红肿的嫩肛像一张红嘟嘟的小嘴,紧紧含住阳具,随着肉棒进出在臀间不停翻进翻出。

  她臀肉滑腻之极,光润臀沟被干得张开,在程宗扬小腹火热地摩擦下被干得发红。

  “卓美人儿,爽不爽?”

  程宗扬一边干一边挤眼,坏笑道:“刚才在你妈妈面前,丽娘是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

  卓云君痛楚地颤声道:“妈妈问女儿……被人干后庭是什么感觉……丽娘姐姐替奴婢说……就像一截好粗的屎……刚拉出去,又被人塞进来……搞得屁眼儿又胀又痛……”

  “呃……”

  卓云君喉头哽了一下,含着泪花吃力地说道:“奴婢……肠子都被塞满了……”

  程宗扬大笑着把阳具顶到卓云君屁眼儿深处,在她直肠内痛痛快快地射精。

  卓云君无力地倒在床上,雪滑臀肉间黏糊糊沾满液体,红肿的屁眼儿圆张着,能看到充血的肠壁和肠道内黏稠而浊白的浓精。

  与痛楚相伴的还有强烈的便意。肛洞里似乎还塞着那根热辣辣的大肉棒,屁眼儿和肠道胀得发痛。

  卓云君一手掩住小腹,强忍臀部的便意。程宗扬却仿佛看出她的窘迫,懒洋洋笑道:“卓美人儿,是不是想拉大便啊?如果我猜得没错,旁边那间应该就是厕所。”

  卓云君中午只吃了一颗水果,喝了些水,肚子里没有多少东西,但这会儿很想上厕所,只好被他扶着去厕所。

  程宗扬拉开房门才知道自己猜错了。那个房间何只是厕所,整个房间全部用白色大理石砌成,面积不比卧室小多少。里面的大池子与其说浴池,倒不如说是室内游泳池。墙边有几张嵌着玻璃镜的梳妆台,似乎是给曾在这里住过的女人用的。

  厕所在浴室一角,离房间倒很近。里面不出所料,用的是抽水马捅入。出乎意料的是马捅入竟然是玻璃的。虽然色泽有些发绿,与窗户用的白玻璃相异,但透明度极高。而且马捅入的位置很高,要上两层台阶。坐在上面想不被看到都不可能。至少卓云君看着那个马捅入,脸色不是普通尴尬。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好你个姓岳的!真会玩啊!卓美人儿,坐上去吧!保证比你以前用过的马捅入舒服!”

  卓云君无言地坐在马捅入上,她赤裸下体浸在淡绿玻璃中,从外面看来分外白皙。马捅入弧形的表面宛如一个放大镜,更将她下体部位放大出来。程宗扬站在下面,能清楚看到她红肿的屁眼儿收缩着,排出一股白糊糊的浓精。

  除了精液,卓云君没有拉出更多东西,但她还是坐了很长时间,直到肠道的便意被释放。

  程宗扬留意看着房间的设置。厕所的水管是陶制的,埋在墙内,顶端竹管刚更换过,还是新的。很明显姓岳的没有造出水龙头。无论浴池还是洗手池都是淙淙流动的活水,但他怎么把水引到楼上,自己就看不出来了。

  卓云君从马捅入上下来,在池边撩水洗去臀间污物,将雪滑屁股洗得又白又亮。

  接着程宗扬把她推倒在大理石池沿上,从正面又一次占有她,直到她蜜穴灌满自己的精液。

  云宅书房内。

  “这是大江,这是云水。”

  云苍峰在地图上指点道:“大江东流南折,由合浦郡入南海。云水南流东折,由晴州入东海。天下富庶之地,大江流经十之三,云水流经十之七,因此晴州一港富甲天下。”

  除了那个不完整的地球仪,这是程宗扬第一次看到六朝地图。整幅图卷由四块羊皮拼接起来,云水与大江用蓝色线条勾勒,仿佛一大一小两张弯弓,分别由西北流向东南。

  云水北方依次为秦、唐、汉。秦都咸阳依泾水,唐都长安傍渭水,汉京师洛阳滨洛水。南方依次为昭南、晋、宋。晋都建康与宋都临安自己都不陌生,可昭南的都城却是自己从未听说的麟趾城。麒麟之趾,踏而为城,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国度?

  云苍峰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从西南侧的大江画到云水:“广阳渠南连大江,北通云水,其间二百一十二里。一旦能够通航,我们云家的船队便可经广阳渠直入云水,北达秦、唐,东及晴州。”

  他没有留意程宗扬的疑惑,手掌按在地图上,带着一丝欣慰叹息道:“我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亲历海外十洲五岛。昔日先父与大兄曾从晴州出发,乘坐帛氏船队的船只游历数洲。若广阳渠开通,老夫便可乘坐自家的船只直入东海。”

  程宗扬还在盯着地图。自己终于敢肯定这不是地球,至少不是自己熟知的地球。六朝版图与自己所了解的有异有同,图上不时有熟悉地名跃入眼帘,位置却似是而非。秦咸阳、汉长安、唐长安,在地图上分为三处。函谷、虎牢雄关仍在,位置却在易州。昭南境内的帝丘、昆吾之间夹杂夭鸿、火渎这样闻所未闻的地名。

  而且六朝版图相加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程宗扬发呆一样盯着地图。别墅的地球仪连半成品也算不上,云家这幅地图是他第一次目睹自己立足的世界,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云苍峰终于觉察到他的异样:“小哥,怎么了?”

  “我没想到天下这么大……”

  程宗扬指尖在羊皮的线条上移动,从建康画向东南的临安,沿着曲折海岸线边缘寻找自己熟悉的岛屿。但那里已经是地图边缘,只有一片窄窄的空白。

  “外面呢?”

  程宗扬带着一丝急切道:“地图外面是什么?”

  云苍峰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云氏的船队只到过南海一带,这边的东海海域是帛氏和瑶氏船队的天下,外人难知其详。东海之外的十洲五岛传到建康已经真假参半,方位更是难以确定。”

  程宗扬心里涌起一股冲动,脱口道:“我要去东海!”

  云苍峰一愕,“小哥宝号尚未开张,为何要去东海?”

  他像一只嗅到烧鸡味道的老狐狸,眼睛立刻眯起来,“小哥为何对东海如此有兴趣?”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听老哥说起海外十洲五岛,让小弟大为好奇,生出寻幽探胜的心思。”

  云苍峰笑道:“原来程小哥也留意山水。你知道老哥最钦慕的人物吗?”

  程宗扬玩笑道:“不会是赵鹿侯吧?”

  云苍峰大笑两声,说道:“老哥最钦慕的人物是一位古人,徐弘祖。”

  程宗扬摇了摇头,“不熟。”

  “小哥可知这地图是如何绘制的?”

  云苍峰抚图叹道:“这幅地图东西南北各一万余里,即便是商贾,一生也未必能走遍其中两成。老哥年过五旬,一生大半时间都在路上,所经之地也不过三、四成。云氏能绘成此图大半要归功于徐弘祖徐前辈的笔记。徐前辈一生浪游山川,足迹遍布天下,又勤于着述,所留笔记近三百万言,分为十卷,除六朝以外,尚有北原、西陲、南荒、海外四卷。可惜大多散轶无存。我们云氏之所以能独占南荒商路,正是因为得到徐前辈南荒之行的残卷。遥想前辈当年风采,云某每每向往不已。”

  云苍峰的崇拜对象居然是个大旅行家,在这个时代也真够罕见。程宗扬看了看地图,果然南荒一带标注的十分详细;南海因为有云氏的船队出行,也标注过一些地点,除此之外的海面就是一片空白。

  白龙江口、熊耳铺、蛇彝、花苗、白夷、盘江、碧鲮……这位徐弘祖居然连鬼王峒也去过。程宗扬指着一个地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琉璃谷。”

  云苍峰眼中露出回忆的表情,“这是南荒景色最瑰丽的一处。整座山谷尽为琉璃所化,阳光下七彩纷呈,美不胜收。可惜小哥上次南荒之行错过了。”

  程宗扬看着地图,奇道:“南荒竟然也这么大?”

  “小哥上次行经之地不过是南荒一隅。”

  云苍峰点着地图上一个地方,感叹道:“这处神木我已经念了三十年,至今无缘一睹。”

  程宗扬笑道:“我听死老头吹牛时说过。真有比山还大的树?”

  “南荒流云溪以南有神木,如万仞之峰。根节磊磊,竞如群山。余沿枝干行五日有余,方至其半。云霞经身而过,触手可及,而树巅尤不可望……”

  云苍峰背诵笔记中的段落,叹道:“神木真假,老夫不敢妄言。但我云氏商旅多年,经行之处与徐前辈笔记所载考较,迄今未有一误。”

  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地图东海的空白位置上,心头涌起强烈冲动。虽然自己敢肯定即便能找到那座记忆中的岛屿,上面也没有自己熟悉的101大楼和7-11便利商店,甚至连地形也可能面目全非,心里的渴望却难以抑制。

  我要去东海,亲眼看到才会死心。

  程宗扬用力推开地图,笑道:“恭喜云老哥得到盐业生意。”

  云苍峰无奈地说道:“以我之意,盐业只是小事,原不必染指。但栖峰极力鼓动,才不得不在丞相和太傅面前力争。”

  “盐业那么丰厚的利润,云老哥竟然不在乎?”

  云苍峰正色道:“正是因为盐业太易获利,我才心有忌惮。我云氏以商贾传家,历代先辈胼手胝足,锱铢累积,方有今日。以我之见,最要紧的莫过于广阳一渠。此渠一旦凿通,我云氏便可北上与晴州的帛氏和瑶氏诸商会争雄。盐业获利太易、利润太厚,反而易令人心生懈怠。谢太傅此着分明是诱饵,我们云氏却不得不吞下,实是利字太过诱人。”

  云苍峰一个商人竟然也有这么强的忧患意识,程宗扬刮目相看之余,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跟他们相比,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享乐主义了?但说到享乐……

  程宗扬哈哈一笑:“会之和长伯也一道来了,不如我们去见见面吧。”

  云苍峰笑道:“这两位可是两次襄助我们云家的大功臣,今晚大伙可要好好喝上一场!不醉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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