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峰,修炼室中。
陆沉睁开双眼,停下丹田内泪滴对灵气的吸收,昨夜,他一整晚都在修炼,可是无论他怎么运化,灵气就是无法再吸收入体,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看来已经到了瓶颈。
接下来就是突破筑基。
筑基关乎未来的路能走多远,修真界中无人不视之为重中之重。而筑基分为三种,天道筑基,地道筑基以及人道筑基。九成的人都是人道筑基……但天分不够,资源来补,在修真界各大顶级宗门中,有修士能炼制筑基丹这种逆天丹药,这种丹药按照筑基分为天,地,人三种级别的筑基丹。
换而言之,你筑基时为人道筑基,这就意味着没有意外的话,你最多也就能修炼到筑基巅峰……拼一把能到假丹境。但要是你能在筑基时用上一枚地品的筑基丹,那你的上限就是金丹境。而天道筑基,更是有元婴真君的一丝可能!
有天品筑基丹,不一定能修炼至元婴,但没有的话……是一定不能修炼至元婴。这也是南荒四大宗门乃至整个修真界的顶尖宗门能屹立万年而不动摇的根基之一!
要选择的话,傻子也会选择天品的筑基丹。可这丹药在每峰的配额都是有限的,不可能随便一位弟子都能领到。若是有背景,有灵石,要么靠上边的人,要么去拍卖场买。可陆沉这二者都没有……
所幸的是沐雪峰弟子少,配额虽不多,但自己勤奋一点积累功勋点,还是能领到一枚地品筑基丹的。
陆沉走出自己设有控温阵法的洞府,一阵寒意袭来,但他如今已经是练气巅峰的境界,对沐雪峰的寒冷也有了抵御之力。他随意的套了件衣服,走到附近为蛇姬筑的墓旁。
蛇姬死后,她的法器青簪没了她的烙印也是无主之物,被陆沉当做寻常的簪子簪在头发上。他还未筑基,神识不能御物,当然也不能炼化法器。
距离上一次去神机峰「消遣」已经有月余……修炼是十分枯燥的事情,特别是毫无收获的修炼更是如此。偶尔,陆沉会来这里坐坐,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
伫立良久……一道青色的身影落在他的身后。
「心也燃烧成灰烬……她一定让你很难过吧。」陆惊鸿说道,她那美的脱俗的脸上都带了丝丝的疼惜。
陆沉笑着解释说,「难过是难过,不过心的燃烧却并不是痛苦……」
忽然,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记得自己对陆惊鸿说过这诗的意思,她怎么会明白?
「莫非……您也是穿越而来的?」陆沉转过身去,很难想象,面前这个不染尘埃的仙子会是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
陆惊鸿回忆道,「倒也不是……」
她凝望陆沉的脸,那双眸子中,在那一刹那有数不清的感情涌动:羞愤、懊悔、难过……一直到最后的温柔。
她伸出柔荑,帮陆沉把额前的雪花拭去,「我知道你从何而来,也知道你的身份。我观你最近修炼,似乎是该筑基了,你先去领宗门任务,筑基丹我自然会给你准备。」
「那我体内的泪滴是否也是您给我的?」陆沉想到,自己体内帮助修行的泪滴,它也是凭空出现的。
陆惊鸿点头,「那是悟道树的种子,寻常人只会以为是露珠……你放心的利用它,它的作用还不止于此。」
陆沉内心无缘无故的生出一种愤恨,「可是您到底是谁,我自小无父无母,养父母辛辛苦苦养我长大,我连他们的恩情都来不及报答就被带到这里来,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他心口闷的难受,口中酸涩,似乎有数不清的委屈就要倾泻而出。
被陆沉的情绪感染,想到陆沉以前的生活,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从小在自卑与孤独中长大,陆惊鸿也变得不再冷静,她略带哽咽的道,「其实……我是你娘……」
就在她将要说完的时候,她心中忽然燃气一股无名之火,只觉的燥热难耐,浑身发痒,脑海中也闪过种种男女交媾,女女缠绵……甚至是女人与兽的淫靡画面。
那淫僧的诅咒又发作了!
「其实……我是你娘亲的朋友。」陆惊鸿如是说道,最后的关头,她还是清醒了。
陆沉见她表情表挣扎,他赶忙上前扶住就快倒下的陆惊鸿,「峰主,您怎么了。」
「扶我进修炼室!」
陆沉搂住陆惊鸿,她身材高挑,平时看去似乎显得有点单薄,但陆沉把手放在她腰间,才发现原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瘦弱,甚至可以说丰腴。她的腿比寻常人的比例更长,所以穿上裙子时掩盖住了她那丰韵的大腿。陆沉扶住她时才发现,她的胸部裹的很紧,要是放开束缚,也不知是怎样一番风景。
但他来不及多想,扶陆惊鸿进了修炼室,之后在门外静静的守候。
原来她认识我娘亲。
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难怪我说穿越来的这一路如此的顺利,莫名其妙就有泪滴如此神奇的东西辅助修炼。只是我娘亲又是如何来这里的呢?若是穿越那我又为何在那个世界……这一切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陆惊鸿调整了整整一晚,直至第二日天明,她的眼中终于恢复清明。
环顾修炼室之之中,除了她座下的一张大蒲团,周围墙壁上挂有陆沉不知从哪摘的花,插在装满水的瓷瓶里,有些已经渐渐枯萎。她抽出一朵,似乎在嗅闻花香……
她当然能感知到陆沉正在外面守了一夜,想到这,陆惊鸿嘴角就忍不住掀起笑意。这是发自内心,甚至她都无法控制的,只有在修炼室里,平复了许久心中的愉悦这才能走出去。
出去时她面色自然,只有恰到好处的感激。「辛苦了,」她说道。
一夜不睡以陆沉如今的修为当然是小事,他苦苦思索了一夜,但脑海中没有一点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事,待陆惊鸿出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峰主,能和我讲讲我父母的事吗?」
陆惊鸿沉吟片刻,轻启红唇,「你娘多年前已经去世了……至于你的父亲。」她好像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道,「你母亲是受人所辱才有了你,所以你就当你没有父亲吧。」
听完这话,陆沉瞬间呆滞……他千思万想,却没想到事实会是如此,他的嘴角颤动,「我娘亲……真的去世了吗?」
陆惊鸿一狠心,点下头来。
所有的期待化为乌有,人们常说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陆沉多么希望陆惊鸿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也就不必在此刻把陆沉的心生生捏碎。
但年少的经历教会了他隐藏自己的悲伤,没人会为他的痛苦买单,除非他愿意去接受被人施舍般的怜悯。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以为我又有家人了。」陆沉洒脱笑道,他脸上哀伤的那么明显,但又那么的坚强。
沉儿的性格自己简直一模一样,陆惊鸿心里既喜又悲,她上前抱住陆沉,冰凉的手掌抚摸他的脸颊。
「不,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当做家人。」陆惊鸿道,她很想和陆沉相认,没人比她更想。但是她不能,中州的本家不会允许她未婚有子,更不允许那个人还有血脉留存在世。
说实话,当陆惊鸿抱住他的时候,陆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但马上,他心里又生出自责的情绪来。他觉得自己似乎博取了陆惊鸿的同情,因为他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过。
谁会拒绝一个仙子姐姐呢?
「那以后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当说出姐姐二字时,陆沉心里忍不住一跳。叫蛇姬姐姐纯粹是自己贪慕她的美色,可越是了解她,越是沉迷,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而叫陆惊鸿姐姐则是不掺杂任何欲望的,在陆沉的眼里,陆惊鸿遥远的让他难以接近,他从未对她生起过任何不轨的念头。
不过陆惊鸿却拒绝了,「呸呸,还想占我便宜,」她在他的脸上捏了一下,「我是你娘的朋友,你叫我姐姐不乱了辈分,以后叫我师尊!」
师尊更好,陆沉这就跪在地上,恭敬的喊道,「徒儿拜见师尊!」她也心满意足的接受了他这一礼。
「既然你我已是师徒,」陆惊鸿脸色一正,道,「那修炼之事我当对你严苛以待,既然你将要筑基,那作为你的师尊我一定会替你争取最好的筑基丹。但是宗门自有规定,所以需要你去完成一件能够积累足够多的功勋点的任务。」
陆惊鸿语气一转,笑道,「不过徒儿放心,我会仔细安排,定然会让你平平安安完成的。」
陆沉跪谢道,「多谢师尊厚爱!」然后被陆惊鸿笑盈盈的拉了起来,拽着他问他以前的事。
经过这一出事,陆沉对陆惊鸿的观感倒改变了不少,原来她并不是九天之上,太上忘情的玄女,她也有烦恼,也会为自己的徒弟走后门。甚至在与陆沉聊天时,对陆沉遇到的危险也会担忧,在危险被化解时也会后怕和庆幸……
仿佛他俩原本就该是一家人……
……
大雪纷飞中陆沉收拾好了东西,他已经接好了任务,准备出发。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山下见赵忆九,毕竟赵忆九也是筑基修士,有她在,要稳妥些。
沐雪峰可不像神机峰那样奢侈,还有仙鹤代步。这里几年也不一定招来弟子,紧靠宗门分配的资源,给峰内修炼也还不够。哪像神机峰,招收的名额都是明码标价,南荒的那些世家大族为了能让自己家的孩子进去镀金修炼,不管多少灵石,咬咬牙总能送几个进来,这也让像神机峰这样操作的峰主赚的盆满钵满。而宗门上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妨碍正常的人才招人他们也乐见其成。
一路随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下,雪花越来越小……洞府倒是多,只是大多都闲置。仅有的几十各弟子也是长年闭关,陆沉自来沐雪峰,都没见过一个同峰的师兄弟。
虽然称之为师兄师姐,但他们却不是陆惊鸿的弟子。在修真界,收弟子是件慎之又慎的事,当你收了他为弟子,那就意味着他将来是继承你的衣钵,代表你的言行。
不光大叶仙宗,很多宗门都是这样,收入的弟子实际上是宗派所招,各峰峰主只是代为管理,传道授业自然有宗内派下的「师兄师姐」……不过峰主也会不时的讲道,算作进入大宗门的福利之一。
所以,实际上陆惊鸿的弟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陆沉。当陆沉得知此事的时候还小小的兴奋了一把,堂堂陆仙子的首徒,大弟子,竟然是自己。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也是靠了他那未曾谋面的娘亲……
也正是如此,在夜晚难以入眠之时,他常常梦到娘亲,她还活着。有一天她突然来见自己,梦中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娘亲的样子逐渐能看清……赫然就是陆惊鸿的模样。
难道自己真的希望陆惊鸿是自己的娘吗?陆沉自问。
可又有什么区别呢,既然有所获得就该好好珍惜,不要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下山后已是黄昏时分,还别说,这山下的小镇出乎意料的繁华……不光是有各户人家种蔬菜粮食以供给仙宗内的低阶弟子,这里的酒馆,旅店竟然也格外的受欢迎。
除了宗内弟子的亲眷之外,这里还是各种寻仙访道之人追逐之处。他们没有修为,不能进入大叶仙宗内,于是在此处长住瞻仰,或是苦苦等待仙缘……凡此种种,于是铸就了此地的繁荣之象。
当初来宗之时赵忆九大方的买了栋三层小楼,陆沉按记忆的方向找去,只见那小楼此时人影往来,一道锦旗竖在外边,上边写了两个大字——「九楼」
看样子生意还不错嘛……陆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这里面吆喝声,吧唧嘴声,酒杯声不绝于耳。端菜,抹桌的人陆沉都不认识,看来是新招的人。
一边酒桌上两人碰了下杯子,「哎,你说,今天九娘会下来吗?我可是许多天都没见过她了。」
对面的人一副醉醺醺的样子道,「切,你才等了几天,瞧上面。」他指了指楼上那个锦衣青年。
「那人为了见九娘一面,可是足足等了一个月,每日都来此,点的酒菜都是店里最贵的!」
「那九娘没有见过他吗?」
「怎么没有,九娘当了众人的面,告诉他已有人家,可也不知道这人是痴情还是脸皮厚,竟然说他可以等……九娘奈何不得他,便只有由他去了,只是之后再也没下楼喽。」说完,他饮尽杯中酒。
「九娘下来了!九娘下楼了!」楼上面嘈杂声起。一二楼酒桌上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向楼上望去。
只见三楼的楼梯上下来一个丰满的黑裙美妇,她今天仔细的画了妆容,柳眉明眸,红唇欲滴。
周围的人呆呆望着她,被她曼妙的身姿吸引,那二楼的青年激动的站起身来,他以为自己诚心终于打动了佳人,慌忙的整理自己的仪容。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赵忆九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楼下的陆沉,她直接忽略了身边所有的人,径直走下楼,然后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里,主动挽住陆沉的手臂。
「公子好像长高了,」她靠着陆沉,两人一起回到楼上。
当赵忆九发现陆沉出现在她的感知范围时,第一时间就开始梳妆打扮,等到他进楼时她刚好下来迎接。
走过那脸色惨白的青年时,赵忆九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