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想不到余清词会用这样偏执的方式来给我答案,如同一尾青鲤毅然决然的跃进湖里。
一个人如果未曾见过光明,那么他能忍受黑暗,但是当黎明的曙光近在眼前,却又破灭,那么一定会摧毁一个人的心房。
余清词本来就对我极度愧疚,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补偿的机会,可天意弄人,镜子却碎了,这成了压倒余清词的最后一根稻草,十五年的愧疚与悔恨在那一刻达到了顶点。
所以到当她看到湖面倒映的黄昏时,才会问我约定还做数吗?
死结,死解!
那溅起的水花像一柄巨大的锤子一样,重重的敲在我心脏上,在生死面前,我原本紧闭的内心,也如同那面镜子,被砸的七零八碎。
我混沌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三个字:余清词。
“余清词,你是不是傻!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你要是死了,我永远都会恨你!”
看着余清词的身子慢慢消失在水面,我情绪奔溃了,也跟着跳了下去。
湖水很清澈,我能很清楚的看清余清词那张绝美的脸庞,她的眼睛挣的很大,带着笑容看着我,想把我的样子再次刻进脑海里。
“宝贝...妈妈爱你。”
随着余清词开口,她周边冒出了几个水泡,体内的空气立马被排空了,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眼睛也慢慢闭上,陷入了短暂的窒息昏迷。
时间是把杀人的刀,杀死了被抛弃十五年的我,也即将杀死近在咫尺的余清词,纵使在水中,我也能感觉到我双眼被泪水淹没了。
“余清词,你不能死,我还没原谅你啊!”
我疯了般抱住余清词,嘴对嘴,把身体里仅剩的空气往余清词嘴里渡,往上游,慢慢的我的脑袋也开始缺氧,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爬到岸上时,我下意识的紧紧抱着余清词,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
醒来时,入目的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还有一股让人闻起来十分不舒服的消毒水问道。
床边站着一个我绝对不想见到的人,陈鑫!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脖子上挂着一条手指粗的金链子,一副十足暴发户的样子。
见到我醒来后,面色上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说道:“醒了啊。”
我皱着眉头看着他,过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道:“余清词呢?”
“在特护病房,还没醒。”陈鑫似乎对我直呼余清词的大名并不觉得意外,脸上古井无波,让我分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我没管他,直接起身往特护病房走去,透过透明窗户看到里面一个医生正在用听诊器帮余清词检查身体。
等她忙完,我才推门进去。
“医生,她没事吧?还有多久能醒?”
“不好说,心率是稳定了,但病人身体里含有大量的曲唑酮,可能是由于长期服用抗抑郁类药物的残留,而且病人还酗酒,这次落水只是个诱因,就算没有这次落水,她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就要病倒了。”
医生的话瞬间就让我想到第一次去余清词教室公寓的场景,那满地的酒瓶子......
我呆呆的问道:“你是说她可能患有抑郁症?”
“嗯,应该还挺严重的,所以潜意识的不肯醒来,属于大脑的自我保护。”医生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是病人家属吧?”
“嗯,我是。”
“这种情况需要你多陪陪她,陪她说说话,当她的大脑感到放松的时候,可能一会儿就醒了。”
“嗯,谢谢医生。”
医生推门出去的时候,陈鑫进来了,不过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往里面靠。他看了一眼余清词的情况对我说道:“你别怪你妈,她当年出国,是我逼她走的,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跟着我只有死路一条。”
我坐在余清词的床头,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心里五味成杂。
你没有故意抛弃我,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给我一个解释?一直憋在心里,还把自己憋出了抑郁症。
余清词,你怎么这么傻啊,相比于责怪你,我更想要的是你的陪伴啊。
不过解不解释都已经不重要了,当余清词跳进湖里,黑暗划破长空的那一刻,她已经在我心里重生了,我愿意做她的唯一。
“好好照顾你妈。”
陈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近十年来,我和陈鑫的相处模式就这样,每次见面都是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然后说不了几句话,他就会离开。
不过这次他却回头说了一句:“小子,好样的,不亏是我老陈家的种。”
......
陈鑫走后,在也没人来打扰我们,世界仿佛只剩下我和余清词两个人。
我抚摸着余清词的脸颊轻轻的说道:“余清词,你说过的,你要把自己补偿给我的,你睡着了怎么补偿我啊,快点挣开眼睛好不好。”
“余清词,我还想听你唱唯一,开学典礼那天我没听完,你给我唱一遍好不好,你唱的真的很好听。”
“余清词,你是不是忘记词了,我给你起个头好不好...”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
并不简单如呼吸
你真的希望你能厘清
若没交心怎么说明
我真的爱你
句句不轻易
......”
当我唱到句句不轻易的时候,余清词眼皮突然颤抖了一下,两行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下。
余清词这些年到底是有多不轻易,爱的有多刻骨铭心,才会在昏迷的时候都有这种条件反射。
我心疼的擦干了余清词眼角的泪水,把她有些凉的右手贴着我的脸庞低语道:“余清词你快醒来吧,我原谅你了,一辈子还很长,我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