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分开的这十五年来,余清词每个深夜惊醒的时候,嘴里喊着的一定是我的名字。
那种想见不敢见的愧疚和悔恨,早已腐蚀到了她的骨子里,陈默这两个字也早就成了她对这个世界的眷恋。
这种爱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没有界限。
她只想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和我呆在一起,和我相拥,抱着我睡去,在看着我醒来。
如果可以,她想把一切都想补偿给我,包括灵魂和肉体。
她也知道这种爱很病态,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她欺骗自己,忘掉身份,忘掉世俗的禁忌……
但是,这一切,都像泡沫般被戳破了……
“大妈,你是小默亲妈啊!抛弃了她十五年还不够么,你还要继续毁了他?”
王后只说了一句话,但这句话直接杀死了余清词一万次,仿佛永堕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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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又走了,这次走的比上次都还要匆匆,匆匆到我都还没正式看她一眼。
不知道王后究竟和余清词说了什么,回教室公寓的路上余清词整个都是恍恍惚惚的,我叫了她几声她没听见。
接下来的几天,余清词表现的都很奇怪,总是习惯性的发呆,而且似乎在刻意的减少与我的接触,但过不了一会儿,又会控制不住的把目光看向我。
晚上睡觉的时候,明明是紧紧抱着我,到第二天早上,她又会变成奇怪的一个人卷缩在被子的角落里。当我重新把她拥入怀中的时候,睡梦中的她,眉头才会慢慢舒展开来。
对于余清词如此反常的行为,我有些担心的去咨询了上次那个医生,医生告诉我说:“这是抑郁症再次严重的倾向,病人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抑郁症就会变的越来越严重。长此以往,病人会陷入循环往复的自责与愧疚,然后自囚于内心的牢笼,严重的话,精神可能会奔溃……就是常说的变成植物人……”
“有什么治疗方法吗?”我沉默了一下问道。
“这……可能无解……病人最大的困扰就是对你的愧疚,长期的愧疚,会让她对你产生一种病态的依赖……甚至是产生本不该发生的禁忌之情,这一点,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
医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所以,每见一次你,她的病就会更深一分……”
“那……如果,我离开她呢?”
当我颤抖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更爱余清词了,因为我终于也体会到了当年她不得已离开我的心情。
原来爱是放手。
“不知道,我也没有把握,不过你可以试试。”
“嗯,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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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日,又是一个清晨。
我轻轻的把余清词睡梦中的泪痕擦干,没有继续像往常一样抱着她在睡一会儿,而是直接起床,想去图书馆看会书,分散一下各自的注意力。
不过刚到图书馆,就被一个玉树临风,西装笔挺的男人拦住了去路,看气质,就知道这人来头很大。
我皱着眉头问一句,“你找谁?”
“我叫张剑,有人看了你发在论坛的金融建模,想问你要不要在结点私活。”
男人先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又递了一张名片给我。
发在论坛的上的模型本来是用来钓鱼的,可我真没想到会钓上这么一条大鱼,搞不好就把杆给扯断了。
听了男人的来意,我皱了皱眉头,有心拒绝,可当我看到名片上“市委办公室”那个几个字的头衔后,我改变了注意。既然动了离开的念头,那么这次或许是个机会。
念头通达,我也不在忸怩,把名片还给了男子,直接开口道:“去哪?带路。”
我的表情被张剑看在眼里,他在心里不由的赞许了一分,莫名其妙的被陌生人找上门来,还能这么镇定,这份心性比他年轻的时候还要好上几分。
张剑带着我走出学校,来到车子旁边,带着些许笑意说道:“你真不怕我是什么不法分子,凭一张名片就敢跟我走?”
我看了一眼车牌【沪A00004】,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打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进去。
对于我我没有选择后座,而是坐上了副驾驶,张剑对我更是高看了一眼,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可根本不知道这个牌照的车后座都是坐着那些人。
这样张剑有了些许聊天的欲望,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道:“有没有兴趣毕业后进体制内工作,我看了你政治环境和市场环境这两方面的分析,很有见解,是颗好苗子。”
“暂时没有兴趣,有想法的时候我在联系你。”我直接拒绝了。
张剑开车很稳,一路保持在四十码左右的速度,误差不到2码,
车子在市中心一个小区门口停下,既不是寸土寸金的别墅区,也不是富贵逼人的高档公寓。
反而是一个上了点岁月的老小区,这让我略感意外的同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小区绿化做的非常不错,楼与楼之间的间隔非常远,可以想象开发商在初期设计的时候,就做好打算了,只卖给有钱人。
张剑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个门牌号撕下来递给我,笑着说道:“仅此一次,以后可没那么幸运能让我给你当司机了。”
对于他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气,我谈不上反感,但也说不上喜欢。我接过纸条,朝他笑了一下,就走了进了小区。
按着对应的门牌号,我按了几下门铃,过了好一会里面才有反应。
一个扎着丸子头大概八九岁的可爱萝莉先是在猫眼里看门外的陈默一下,然后半开着门,探出一个脑袋,笑容灿烂,脸上还带着一个可爱的小酒窝,奶声奶气的问道:“哥哥你找谁?”
小萝莉的笑容十分有感染性,让我脸上也不自觉的挂上笑容,声音柔和的笑道:“我叫陈默,是一个叫张剑的叔叔让我过来的。”
小萝莉听到是张剑让陈默过来的,就放开了门,一蹦一跳的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玩着自己最喜欢的皮卡丘手办。
房子不大,120来平,布置的很温馨,除了可爱小萝莉,沙发上还坐着一个看起来20出头,气质十分出色的女孩,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韩国肥皂剧,一边看,还一边用纸巾抹眼泪。
看着这么滑稽的一幕,我顿时有些懵逼……
不是说找自己做私募吗?这算什么……
不过好在很快从书房出来了一个27、8岁的年轻男子打破我的尴尬,他和张剑一样,西装笔挺,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不过气质反面却截然不同,和张剑的傲气凌人相比,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则是如沐春风,让人觉得十分和气。
不过他一开口,还是让我把下巴惊掉了。
“你好,摘星是吧……我是揽月……”
“窝草……”我一时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你在说一遍,你是谁?”
年轻男子似乎也有点憋不住笑意,悄悄的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看肥皂剧的女生,笑道:“我是揽月,我们已经神交两年了。”
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只能是“他妈的,我大受震撼!”
和这个“揽月”认识,要追溯到高一的时候了,那时候受王后的影响爱上了炒股,也在机缘巧合下发现了那个私募论坛,我没事就经常在论坛上晒晒自己的股票收割单。
因为炒股的成绩还算可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揽月”盯上了,那时候她还不叫“揽月”,叫“体柔音轻易推倒的弱女子”。
她在见了我的股票收割单后,就天天私信我,让我给她推荐股票。我看到她的id,第一反应就是装萌妹的抠脚大汉,所以没怎么理她。
哪知道她锲而不舍的缠了我大个月,惹的我没办法,我只好把自己准备买的几只断线告诉了她,并提醒她超过十个点就抛,可她没听,股价涨了十五个点都没抛,到第二周开市,股价连续跳水,最后直接股价直接腰斩了,她也被套牢了。
然后就这这件事,我们开始了长达两年之久的骂战,不过她似乎不怎么会骂人,每次都被我怼的说不出话来,最后又开始撒娇卖萌。
还把ID给改了,我叫“摘星”,她就叫“揽月”。我摘星星,她就摘月亮,反正要压我一头。
没想到,我们竟然在现实中见面了,更没想到的是,她的来头竟然这么大。随随便便就能使唤沪都4号人物的专车去接人。
我紧了一下心神,排出心中的杂念说道:“既然早就认识,我也不多说废话了,要做什么私活,你说吧。”
“做一份工行关于社会责任报告的基础模型。”
“什么?”听到他的话,我差点骂出来,“你叫我一个学生去做关于工行的社会责任模型,你确定自己没病?你当那些大型事务所是干饭的啊?”
男人挠了挠头,似乎也觉得很为难,不过他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妹子,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又不是让你独立担纲,只是分出来一部分给你做,你发在论坛上的那个建模不是挺有独到见解的吗?”
我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如老僧入定。说实话,每个男人都有一颗证明自己的内心,像这种社会模型,只要被采用,必然会是一个惊天的跳板,一只脚就算踏进了高层的圈子。
年轻男子见我没反应,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兴趣吗?”
我叼着烟,看着他,缓缓的说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搞我,和我对骂了两年都没赢一次,所以怀恨在心想戏耍我?”
男人还没说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孩子却坐不住了,伸着个脑袋急急忙忙的说道:“呸~谁没赢过你!”
她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多嘴了,立马把头转了过去,盯着电视弱弱的说一句,“咦……怎么放广告了啊。”
年轻男人一个头两个大,看了女生一眼,瞬速说道:“不管最后工行接不接受,报酬三百万一分不少,要是接受了,根据市场评价上不封顶。”
我有些古怪的看了沙发上的女孩一眼,皱眉道:“300万?你就不怕这钱打水漂了?”
“呵呵,难道我们两年的交情不值这三百万?”
“行,你把资料发给我。”
我承认我心动了,每个男人都有一颗证明自己的内心,像这种社会模型,只要被采用,必然会是一个惊天的跳板,一只脚就算踏进了高层的圈子,而且这是我离开前必须要为王后准备的。
年轻男子显然早有准备,发了一大堆数据到我邮箱,有工行近五年来的年度报告,还有服务行业相关的指引编制,还有最近提出来的一些维度模型,五花八门,一点也不怕我吃不透。
等所有资料传输好了之后,我问道:“时限?”
“20天,一天都不能超过。”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三百万就算了,你也说了我们的交情值这个价,如果事情成了,你帮我照顾一个人,让她少走点弯路,以你的能量应该能办到。”
年轻男子看了女孩一眼,见她没说话,便点点头说道:“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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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揽月”哪里出来后,我先去打印店把资料打印了出来,整整打了一箱子,然后带着资料直接一头扎进了图书馆。
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一座就是一天,除了中午的时候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和两个面包,其余时间全部用来消化资料。
直到图书馆关门时间到了,我才从资料和书本中回过神来,收拾了一下准备回余清词哪儿,后来想了一下,决定了不回去。又找了一个又插座的地方,接上电脑继续看资料。
当抽完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烟时,离图书馆开门只剩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去厕所洗了吧脸,又去吃了个早餐,还是毫无睡意,接着又返回图书馆埋头阅读。
不知不觉就连续通宵了三天,期间余清词一直都没联系过我,只是每次都会眼睛通红的躲在角楼看着我。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不过我还是强忍着难受继续手里的工作,这也让我直接进入了疯魔状态,有几次连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完事开头难,在经过了最初始的资料了解阶段之后,建模的进程也引来了一丝曙光,摸到了一丝脉络。
我看了一眼窗外,阴雨连绵,设置了一下闹钟,就一头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