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灏远一直就像刺硌在陈燃心上。
理智上他很清楚江芜这样敢爱敢恨的性格,断然是不会再跟他再有任何暧昧。可当他看到秦浩发在群里的小视频,还是不可避免地动了怒。
不小心撞翻培养皿,陈燃狼狈地打扫干净。他急匆匆赶回公寓,江芜果然不在。
“你在哪里?”他想听她讲。
江芜在帮秦宴整理扣子,手机放在包包里无暇顾及。
明天是正式的仪式,今晚的彩排江芜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累个半死,好不容易回房间躺下,看到陈燃发的信息跟电话,赶忙起身回拨过去。
等了许久才接通。
男孩语气很差,咄咄逼人地质问她到底跑去哪里了。江芜一时间忘记秦浩也来参加订婚宴,还想着隐瞒。
她并没有坏心思,只是下意识觉得陈燃跟江灏远又不熟,而且他们三人之前又是那种关系。结果一番谎话换来陈燃啪地挂断电话。
江芜一脸莫名其妙。
气得在家来回打转的陈燃终于忍不住了,问秦浩要了酒店的地址,一股脑地就喊了顺风车准备好好训诫江芜一番。
等他找到酒店门口时,与江灏远擦肩而过。
他身体一凛,腰背绷得更直。然而满眼都是秦宴的江灏远并没有在意自己身旁匆匆而过的路人。两人依偎着上了卡宴,黑色的车子消失在暮色中,陈燃忍不住露出嘲弄的笑。
江芜没睡,她一直在等陈燃打电话过来,昏昏沉沉倒在沙发上脑袋放空,手机叮的一声,点开是陈燃简短的文字。
——开门。
她连忙起身跑到门口,手贴着把手却开始犹豫。
刺插在流血的位置,争吵无法避免。
她试图去温暖他冰冷的掌心,却被无情地甩开。陈燃像抓奸一样把卧室弄乱,狰狞的脸使江芜的心坠入深渊。
“我们分手吧。”在陈燃吐露出更加不堪的质疑前。气头上的陈燃立刻反唇相讥:“我怎么不记得答应跟你交往,不都是你一厢情愿的吗?”
“怎么,现在又在把江灏远当备胎了吗?看到他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很难受吧。难怪你会回头找我,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贱啊,跟狗一样被吆来喝去——”
“别说了!”她不想跟陈燃恶语相向。玻璃杯砸在地面上,崩起的碎片划伤了女人娇嫩的小腿,星星点点,落在光洁的地板上。
女人脆弱的模样让他慌张,陈燃懊悔地逃出房间。
离开酒店没有目的地地奔跑,夜风猎猎作响,冲淡了耳边女人的低泣声。他更气愤自己,无论怎样就是过不去江灏远这道坎。
“他救过江芜的命。”
就是因为这样,陈燃深知这辈子都无法取代江灏远的位置。他是自私的,谁不希望自己深爱的人眼里,心里满满当当地都占据着自己。曾经的他是这样的,现在的他因为江芜的乖巧驯服,又一步步变得贪心。
想彻底占据她的世界,却又更怕自己的占有欲让她会窒息。
干脆再冷静几天好了。
陈燃买了几瓶酒,白的,也就十几度,不过连灌了两三瓶后脚步也有些虚浮了。趁着意识还清醒,陈燃拦了辆车,刚准备上去,又被身后一人拽住了腰,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说话:“师父,这是我男朋友,我带他走就行了。”
这场面,和那时候真像啊。
陈燃摇摇晃晃,捏着她的脸问道:“这次怎么不变装,不戴口罩了?”
江芜沉默不语,架着他进了附近一家简陋的宾馆。
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出一根丝带,递给她,酡红的脸上满是戏谑的笑:“要我继续蒙眼睛吗?”
他知道的,他一早就知道了。
因为那熟悉的香气,或者是更早。
若不是感受到她的体温,陈燃再醉再疯,怎么会那样胡乱地别人发生关系了。自欺欺人,也是为了报复给她看而已。
男人醉酒睡了很久,他很乖没有吐也没有说胡话,就是安安静静地眉头紧皱着睡着了。江芜默默地握着他的手守着他,脸颊贴上他的掌心,摩挲了几下。
陈燃醒来看到桌边的水,女人趴在床边睡着了。
头痛欲裂,看到她眼底青色的阴影心里更不好受。陈燃轻轻推醒了她,看着她疲倦又小心翼翼的眼神,认真地说了句:“对不起。”
他不该说气话,也不该喝那么多的酒。
江芜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发泄似地敲打着他的胸膛,忍不住骂道:“以前我说喜欢你你不信 ? ,我对你好你也不接受,你忙嫌我烦我就只敢周末找你,我都熬过来了。好不容易我以为我们和好了,你现在突然就急吼吼地跟我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你不要我了。你这个臭小孩,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陈燃摸了摸她的头,声音低低的:“那你要把我甩了吗?”
江芜用力地摇头,抱紧他,把眼泪全擦到他身上又继续哭,她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 ,顺着他的话再糊弄一次,两人假装相安无事地继续相处吗?可是又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她不知道该如何抚平他的不安。
淬了毒的刺即便被拔出,伤口也极难愈合。
他们都患得患失,又害怕把对方推远。
以前的陈燃依附着她,所以江芜有恃无恐。可现在却很害怕,不想他离开想牢牢抓紧,她把钱,人,恨不得自己的所有都塞给了他,义无反顾。也不再敢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地试探他,耍小性子。
遇到他之前,江芜只相信靠自己才能活,别人都不靠谱。但陈燃不一样,她想和他分享一切。
“我们来交换秘密好不好?”
即便她还没有做好回忆噩梦的准备,却因为陈燃在,可以握着他的手,拥抱他的体温,亲吻他的身体,所以她想她可以勇敢一点点,若这些会让陈燃安心,又或者他会因为过去的那些觉得自己可怕想要彻底分手,江芜都会心甘情愿。
关于拐卖,关于性侵犯,虐待,偷窥……她如何想方设法勾引能保护自己的人,如何在数九的天气里爬过嶙峋的峭崖。
远处的指明灯,对自由的渴望……
上天恩赐的大火,说到这里,她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我不后悔没有救他们。他们要是不死,迟早死的会是我。凭什么是我死,我要好好地活着,痛痛快快地活给他们看。”
那一字一句都像锋利的匕首生生地扎在他的胸口,陈燃眼神晦涩深沉,微红的眼眶里藏着怜惜的泪。
“你很勇敢,是他们该死。”这一刻的陈燃深深地感谢着江灏远,若是他,他这辈子也不会允许自己忘记这份恩情。
江芜选择抛开过去,和他姓,其实是对未来的寄托。毕竟这个男人,是她溺毙前最后的绳索。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陈燃不断重复,一遍遍亲吻着她裸露的肌肤,深情地告诉她,她很美,也很干净。
“我知道,我不觉得那些经历是我的过错。以前很难释怀为什么是我要去经历这些,所以就像是要报复一样沉迷男女之间的游戏。即便我自以为是地觉得深爱着江灏远,可是我却一次都没有想过跟他说这些事情。”陈燃的安抚让她冷静下来,江芜抬头迎合着他的亲吻,语气依旧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碰你的纹身?”
还是,他已经洗掉了。
陈燃很坦然地脱掉上衣,拉着女人的手揭开胶布。纹身还在,那块肌肤也比周围白上许多,所以一道浅浅的粉色伤疤就显得格外明显。
男孩轻描淡写道:“以前打球擦到玻璃划了个口子,这疤就留下了。我贴胶布是怕用弄伤纹身,不让你碰还不是为了吓吓你。”
“你真的吓到我了,我胡思乱想了好久,都准备把自己的纹身也洗了。”
“嗯?”陈燃睨了她一眼。
江芜赶紧解释道:“洗了,下次还是要跟你一起纹情侣纹身的。”
“你不怕痛了吗?”
“怕啊,可是有你在心就不会痛了。”
江芜一夜没好好睡,又哭了一场,两人说了会儿温情的话逐渐困了,陈燃蓦地问了句:“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感觉的?”
爱困的声音软绵绵的,却是真心的:“因为你在的时候,我就不会做噩梦了。可是你对我那么全心全意的好,我怕自己辜负你,所以才把你推开的。”
“江灏远只是恰好在那个时候又出现了而已。”
“嗯……睡吧。明天他们订婚,我能一起去吗?”
“好呀,那得是我男朋友的身份哦!”她爽快地答应了。
“呵呵,”他浅浅地笑着,十指交缠吻着她微肿的眼睑,“是啊,以后还会是你的丈夫。”
“唔……你不说我都忘了,你好像还没到法定结婚年纪呢,所以现在提前是求婚吗?”江芜忍不住又啄了下他含笑的眼尾。
陈燃被逗得脸红,小气地咬着她的耳垂嘟囔:“也不能输他太多。”
???
男人的胜负欲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