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豪雨,断断续续,足足下至清晨才收住势头。空山新雨后,大雾弥漫,不见村落。大自然从不厚此薄彼,润肺醒脑的湿润空气,焕发着每个山村人的精气神。
叶晓华被隔壁悉悉索索的起床声闹醒,却是赖在炕上不肯起来。
想着家里这两个女人的昨日对话,躺在炕上,梳理起了小雨这些日子来的前后变化。却是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像小雨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会对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玉莲言听计从。
一个人在炕上翻的好一阵子,左右也找不出一个恰当理由。干脆不去多想,准备再回笼去找周公请教一番。
那知向里刚一翻身,房门便被推开,进来的却是小雨不是周公。
扭头望去,见一贯衣着整洁的她,此刻却穿了一身宽大的山里人的搭襟服色。不伦不类、空空荡荡地像是挂在身上一般。
忍不住笑问道:“小雨姐,你这大清早的,给我唱得那一出啊?”
小雨也不理他,自顾晃荡着一阵衣风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叠稿纸,随口念道:“论山区风湿病的预防与治疗,怎么都遭学校开了,还在准备毕业论文呐?”
“姐,是我先问你的好不好?”晓华从炕上坐起来,不满地说道。
小雨将手中的稿纸往桌上一放,转身对着晓华在凳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地笑道:“想笑干嘛憋着呀?我唱那出,你不知道啊?不知道问我们亲爱的婶去呗。”
“什么情况啊?小雨姐,还有你这身衣服?变化也太大了吧,一下子还真有些适应不了。”晓华心想,小雨平时从来不进自己房间,定是热心的玉莲又在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雨将双手撑开,做了个服装展示,面带正色说道:“这都看不出来?不是明摆着吗?入乡随俗,你小雨姐从今往后,就是这山村里的新鲜村妇,你就慢慢适应吧。”说完自己却先忍不住掩嘴而笑。
晓华忍着笑说道:“婶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你就这么愿意听她的?也不看看都把你折腾成啥样了。你还真准备一辈子扎在这山里了?”
“那是!只要婶不赶我回去。她怎么高兴,我就怎么来呗,嘿嘿。反正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院门,还不如由着她高兴。”小雨说得一派云淡风轻,根本不以为意。
晓华不解问道:“为什么呀?这可不像你的个性。”
小雨反问道:“我是什么个性,你又怎会知道?”
晓华道:“你刚醒来时可不是这样!”
小雨笑道:“初来乍到,自然要矜持一些。”
晓华道:“可这变化也太大了点吧?”
小雨道:“看不明白,那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屠夫,因家境贫困,三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他见有钱人家都三妻四妾,自己起早贪黑却只能孤寡一生,心里就不平衡了。于是每天晚上都出去奸淫妇人,这一来二去就惊动了菩萨。”
“菩萨见他如此作恶,自是要惩治于他。可找见他时,正见他收了工,将一天的工钱换了一小块肉,再将肉小心捣成肉泥。菩萨慈悲,心想就等他吃了这最后一顿饭,再收他不迟。于是一路尾随在他身后,只见他回家后,将这精心做好的肉泥加入米中,熬成稀粥,另外又热了几块糠饼。”
“等这肉稀粥凉得差不多时,见他端起碗朝房里走去。菩萨心中好奇,便跟了进去。见房中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瞎眼老妇,那屠夫正跪在床前一口一口地喂那老妇,那老妇满口无牙。”
“这作恶屠夫竟然宁可自己吃糠咽菜,却省下肉来喂养老娘。你想,这样的孝子让菩萨如何下得去手?收了他,他床上的老娘谁来供养?可不收他吧,他又要出去糟蹋妇人。菩萨是左右为难啊”
晓华接道:“于是菩萨每天,自己幻化成不同的美丽妇人,任他糟蹋,直到屠夫的老母去世。屠夫见自己后来奸淫的妇人从不反抗,恍然醒悟,才知是观音菩萨普渡于他,从此觉醒向善。这是观音慈悲渡屠夫的故事,我听过。姐你此刻说来,是将谁比作观音?又把谁当作屠夫啊?不会是说我吧?”
小雨起身,莞尔一笑,宽衣舞风地向外走去。
晓华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到底说谁?”
小雨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道:“悟者俱为观音,迷者全是屠夫”
晓华闻之,似有所悟,却又觉得玄之又玄。
既然自己睡意已经被搅得全无,只得懒懒起床,刚刚洗漱完毕,便听门外有人在大声叫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