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雷枭总共做了四回,回回折腾得她死去活来。到最后半夜了这男人还在穷折腾,温云美都怕他肾亏射不出精来了。但是转天醒来的时候,女人发现自己身上的铁链子已经解下来了,而原本应该睡在自己旁边的男人却早已不见。
要不是看见揉皱的枕头和一片狼藉的床具,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只是在昨夜做了一场太过销魂的春梦而已。可是洗澡时候下半身传来的阵阵酸痛不是骗人的,自己乳房上的牙印也不是骗人的。
不知道雷枭去了哪,给他打电话也是关机。女人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实在是有些忐忑。
他这算什麽意思啊,是答应她了……还是没有?
昨天的一切根本就像是他自己借题发挥想在床上满足他那野兽般的欲望,如果真要较真起来,其实也不算是对她的要求完全同意或者拒绝。
怏怏的给自己煮了碗方便面搁在桌子上吃,温云美实在是有些沮丧。
难道莫焰的这件事、自己对他的严厉威胁就这样被他给蒙混过去了?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儿翻来覆去讲的也只是做爱时的情话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麽跟雷枭比起来,她那点非黑即白的手腕也实在是太嫩了……
雷枭一大早开车前往莫焰撞死的那个老人所住的小福利院,车刚一过去他就几乎傻了眼。破旧的小砖房,一共也没巴掌大的地儿却挤了不下五六十个老人。都是些无儿无女的或者被子女遗弃的,刚一进院就能闻见一股腐臭的霉味儿。
这哪里是福利院呐,根本就是贫民窟吧。想起莫冰家医院里的那些VIP套房,相比之下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男人看了眼自己的跑车,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停车位,只能暂时泊在路边。院子里的土墙边上倒是靠了几辆自行车还有一辆三轮车,大概是里面的员工的。
正当他不知道该往哪走的时候,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女人走了出来。一张脸上布满岁月的沧桑,头发染成廉价的颜色,一看就是街边小理发店的杰作。
“你找谁啊?”
女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嗓门很大,但是乍听下来倒也亲切。
“您好,我想问一下关于前几天出车祸的老人胡海生的事儿。”
“你是记者吗?”
那女人原本脸色还正常,一听雷枭说出胡海生三个字立刻就绿了,连忙摆着手惊恐的嚷嚷。
“不知道,我们什麽都不知道!你别回去乱写啊!这事儿上头有领导压着,乱写的话小心把你逮到警察局关笼子里!”
口中吐出在雷枭听来其实很可笑,但是细一琢磨却又觉得无知惶恐得令人心酸的话。男人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但是此时此刻一颗心却蓦地沈了下来。
“大娘,我不是记者。那件事是我们圈儿里的人犯的,所以我知道。您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就是觉得那老大爷挺可怜的,来看看有没有什麽能帮上忙的。”
“那你是来捐款的……?”
将信将疑的盯着雷枭的脸,许是这小伙子长的太英俊穿得又好。这女人第一反应就是大善人来了,嘴角想笑又不敢笑的向两边勾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弧度。
“差不多吧,我先问问你们这什麽情况。您带我转转成麽?”
雷枭嘿嘿一笑,随手把墨镜揣兜里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给人无限阳光的假象。
“成!那有什麽不成的,只要你不是记者就行。就算捐个千八百的都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要说这事儿吧,也该那胡老头倒霉,大晚上的非往外面偷跑,撞死了能找谁去?人家上头有人,跟我们说啦。要是乱说话的话这福利院就得关门,这帮老人都得出去要饭。谁敢惹?”
“他们是这麽告诉你们的?”
听到这里,雷枭的脚步一顿,英挺的浓眉立刻皱了起来。
操,我什麽时候说过这话?
“可不是……”
女人哪知道身边这位就是她嘴里所谓的“领导”啊,要是真知道的话估计吓得早扭身跑了。在底层老百姓的眼里,那些都是大人物,当大官的,万万惹不起。怎麽会亲自现身在这样的小地方呢。
“凶巴巴的一帮人,来了就砸东西还打了我们的两个小工。报警了也没人管,警局来俩人立个案就完了。谁晓得是什麽人物哦……唉……造孽啊。他们是人我们就不是人,这人死了就连个野狗不如,还要被人轻贱。”
说着说着,女人的眼泪就来了。把雷枭听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下背着自己平时都是怎麽办事儿的。这不亲身经历不知道,一旦经历了才发现自己真的跟恶霸没什麽两样了都。
“您……您别哭了先,咱先转转,有什麽需要的就说一声。”
摸摸鼻子,雷枭第一次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那女人听他这麽一说,连忙擦擦眼泪冲着他感激的笑了笑。而后就带着他满福利院的转,给他指指老人们平时都在什麽条件下吃住。哪里的窗子坏了,哪里的椅子该修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摸不到雷枭的底,不知道他是个什麽心气儿所以就光捡实在是凑合不下去的说。然而在男人看来,除了她说的那些地儿基本上整个福利院就没几样东西能用的。
那些老人穿的衣服都旧的不能再旧了,吃的就是些大锅菜米糊糊。这顿吃剩了下一顿接着吃,烂乎乎的一大碗闻着就恶心。再加上院里面人手少,大部分都是些义工,基本上送走了这匹也早晚得关门大吉。
雷枭在心里一个劲儿的苦笑,这一趟下来,原本他是想跟福利院的院长仔细谈谈莫焰那件事儿如何私了。但是看到现在,他却一个字儿都不想谈了。
温云美说的对,他们这些人真的是一群王八羔子。
“对了,那个胡大爷是个怎麽样的人,他那麽晚了是要去干什麽去啊?”
这一走一看的聊到了快中午,该见的雷枭也见过了,便将话题往关键的地方引。不管怎麽样,关于那个老人他还是想多了解一些的。
“唉,胡老头啊……怎麽说呢,怪人吧。平时也不说不语的,在这个地方大家相依为命的却也没什麽朋友。就自己待着,一坐一天。最多就是跟小陈聊聊,他们俩感情好像还挺好的。”
皱着眉仔细回忆了一下,女人别别扭扭的说到。
“小陈?干什麽的?”
雷枭一听,打起了精神。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是个孤儿。没爹没娘的吃百家饭长大,好像也没读过什麽书就在这边找了个小工的活干。这麽多年了任劳任怨的,三十几了还没对象呢。估计也是因为这样,才能跟没儿女孝敬的胡老头说上话吧。谁知道呢……都是怪人。上次那帮人来的时候,打的人里就有小陈。我的妈啊,都打出血了……吓死人了。我从没看见他这麽激动过,大概是真舍不得胡老头吧……”
“那那个小陈在哪,您知道去哪找到他麽?”
“小陈啊……好像刚见他去马路对面的胡同里了吧?那有个垃圾堆,也不知道他天天去那干嘛。好像胡老头一死他就特别爱去那个地方。”
“那这样吧,我去那边看看。我想跟这个小陈聊聊。捐款的事儿您别担心,我这有五万块钱您先拿着。后续的工作我找人回来再跟院长谈。”
“哟!这麽多钱啊……那我先谢谢你了小伙子。”
女人一见雷枭并不是光说不练的主儿,先前的疑虑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只见她颤巍巍的接过钱,激动地不得了,换来的却是雷枭一个复杂的笑。
离开了福利院,雷枭穿过莫焰撞死人的马路走到对面。还没进女人说的胡同口就闻到一股垃圾味儿,一时之间捂住了鼻子有点不太想进去。
强忍着难受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旧衬衫粗布裤子的男人蹲在一个好像特意清理出来的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些什麽。
“请问,你是陈亮麽?”
站在他的背后,雷枭问了一句。
“是,你是……?”
显然是没意识到会有人来这个地儿,那男人吓了一跳,疑惑的回身站了起来。
雷枭原本想说些什麽,却发现陈亮的背后传来一小声不似人类的呜咽。一只杂种小花狗怯怯的探出头来,用小动物特有的澄亮眼睛谨慎的盯着他在确定他没有伤害它的意思的时候轻轻的摇了两下尾巴。
“我叫雷枭,是为了胡大爷那事儿来的。”
三言两语的说明了来意,雷枭原以为陈亮也会像刚才那个大娘一样对自己流露出讨好的笑容。却见他的表情越来越冷,到最后竟已像是无声的嘲讽。
“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麽样?”
转过身去不再理他,陈亮又继续去逗弄那只小花狗,完全不把雷枭放在眼里。
雷枭这是第一次如此遭人冷遇,平时见到的人哪一个不是卑躬屈膝的。但是这回他自知理亏,却没有生气,只是温着调子继续跟他说话。
“听说你跟生前的胡大爷关系很好?”
“嗯……他就跟我爸爸一样。”
原本不想理他,但是听到这个问题陈亮却垂下了头,忍住要哭的冲动闷闷的应了一声。
“那就好,你看我这次来也是想好好的处理这事儿。你要是有什麽要求的话我可以……”
“你走吧,不用假惺惺。不就是不想我们告麽?我们没权没势的,有自知之明。警察那边判什麽就是什麽,不会闹得满城风雨让你们找那些老人的麻烦的。”
“话不能这麽说,就你们福利院那条件,还有你自己这处境。能开口还是开口吧,我是真心实意想做点什麽补偿一下。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见他这样雷枭也有点气,都他妈穷成这样了还得瑟什麽呀,只要他开口,多少钱他都给。一就是自己人理亏不是?
“呵呵……”
陈亮笑了两下,眼睛里射出诡异的光芒。没有回答雷枭的话,他扭头看着地上的小花狗反问道。
“你知道那天胡大爷那麽晚了出来是要做什麽麽?”
“不知道。”
雷枭看了那小狗一眼,隐隐的猜到事情跟什麽有关。
“两个月前阿花被人打了,受了很重的伤缩在这边捯气儿。我路过看见了,回去聊天时就跟胡大爷提了一句。没想到老人家上心了,天天从自己饭里省出一口来喂它。福利院里不能养狗,怕有传染病。胡大爷就每天晚上趁大家都休息了偷偷跑出来找阿花。出事儿那天也是这样,那天破天荒的吃了一回肉,大爷自己含了一块,半天没舍得咽。另一块留起来,说也让阿花这辈子尝尝什麽叫肉味儿。结果呢?人被你们撞死了。”
“陈……”
“你们是人麽?啊?你们有钱,那是你们的事儿我们小老百姓的碍着你们什麽了?阿花什麽都不知道,每天还在等着胡大爷,哪都不肯去。要不是我过来喂它,它早就饿死了。撞死了人现在知道怕事了,要来堵我们的嘴,当心晚上做噩梦吧你们!”
任对方一口气说完所有想说的话,雷枭定定的看着他,而后叹了口气。
“二十万,你拿着,以后想做点什麽都成。也不是要堵你的嘴,就算是我们的一点歉意。希望你能收下。”
“谢谢,我从小穷惯了,这麽多钱你给我我也不会花。”
冷冷的看了雷枭一眼,陈亮摇了摇头。
“何必这麽固执呢?”
雷枭抿唇,第一次遇见比自己还难缠的人。
“你要是真有心就把阿花带走吧,给它找个人家。现在疼它的人不在了,我也不能天天来看它。它一个人,太可怜了……”
目光再度落在雷枭脸上,陈亮似乎看到了他的坚持。便回身将趴在地上的小花狗抱了起来,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
“胡大爷被你们撞死了,那是我爸爸……也是它爸爸。我不稀罕你们的钱,可是阿花应该会想要一个家的。你愿意带它走麽?”
说着说着,陈亮眼里已经有了泪。而雷枭的脑子里则反反复复的回放着那句话,“那是我爸爸……你们撞死了我爸爸……”
“好,我带它走。”
不知那根弦被触动了,雷枭喉结动了动,伸手将那只小花狗接了过来。
“谢谢……”
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陈亮擦了擦眼角的泪,伸手怜爱的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阿花你到了新家要听话,以后就有饭吃了。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啊。”
“嗷呜……”
似乎听懂了男人对自己说了些什麽,小花狗的眼中也渐渐有了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