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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正邪向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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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笑笑脱口道:“你怎样?”

  向问天杀气满面,一字一顿道:“为星宿派万世基业着想,老夫不容许侠义道后继有人。”

  王笑笑眉头微耸,道:“承蒙看重,不胜荣幸。”

  向问天道:“你待如何?”

  王笑笑断然道:“笑花郎成全你对师门的愚忠。”向问天双目一睁,精光景射,似有怒意,随又哼了一声,一语不发,转身行去。王笑笑知道这一战凶多吉少,只是无论如何,不忍令薛玉琼陷身魔教手中,暗暗一叹,追了上去,扬声道:“向问天,你未带人来?”

  向问天头也不回,道:“向此搜山的弟子,我全遣他们回去了,天乙子的事,你勿须顾虑。”

  王笑笑暗忖道:这魔头不愿以多凌寡,乘人之危,倒也是难得了。向问天身法快似鬼魅,王笑笑展尽全力,始勉强跟上。这两人是何等轻功,须臾,连越二岭,来至一座竹林,穿林而入,只见一块土地上,孤零零的一座茅屋。

  向问天倏地立足,转面说道:“她们穴道被闭,就在屋内,老夫在峰上等你。”语甫毕,行去。

  王笑笑略一沉,来到茅屋之前,伸手推门,木门“呀”的一声,应掌而开。屋内漆黑似墨,但以王笑笑眼力,依然清晰可辨,但见当门一间草堂,置着一桌二椅,墙角一张木床,床上并肩躺着两人,靠外一人,正是那薛玉琼,唇若涂丹,鼻若悬胆,十足美人胎子,人虽躺着,一双清澈若秋水的明眸,却呆呆凝视承尘,这时,似是听见声息,秋波微转。靠内躺着的,脸上伤痕累累,却酣然入梦,正是那九娘。

  王笑笑一语不发,走上前去,轻轻在薛玉琼天灵穴上击了一掌。薛玉琼但觉一股热流,由百会穴缘脉而下,所过之处。舒畅万分,被闭穴道,登时打通。她娇躯一翻,坐起床沿。她已习于屋中黑暗,依稀看出王笑笑身形,觉得心头淤塞,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字也说不出,玉面神情,恍若大梦初醒,疑真疑幻。

  王笑笑长长叹息一声,道:“姑娘感觉如何?”薛玉琼闻言,美眸之中,突然迸出两粒珠泪。王笑笑暗道:“她一主一仆,必身世凄凉,遭遇悲惨,再逢上向问天这等魔头,想来更受了不少惊骇。这般一想,心中怜惜之意大起,柔声道:”在下援救来迟,姑娘受惊……”

  薛玉琼低声道:“王少侠……”不知如何,热泪泉涌,恨不得放声痛哭,但她个性坚毅,一抹泪珠,强自忍住。

  王笑笑忽然念及与向问天之约,瞿然一惊,觉得耽误不少时间,暗道:我与向问天一战,十九必死,其他犹可,这“瑶池丹”却关系中原武林千百高手,不可不妥为处置。转念之下,而容一整,道:“薛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托。”

  薛玉琼含泪道:“公子有何吩咐?”

  王笑笑缓缓说道:“此事关连中原武林极大……”倏然止住,暗道:薛玉琼武功不高,身怀重宝,那是太危险了。

  薛玉琼看出王笑笑的心意已甚:“公子既信得过贱妾,所嘱之事,誓死完成。”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只是贱妾武功低微,却恐力有不逮。”

  王笑笑微微一笑,心意巳决,将装有“瑶池丹”的玉瓶取出,递向薛玉琼,道:“这玉瓶中有极为珍贵的灵丹,姑娘由此向西连越二道山岭,在一处山谷尽头,藤萝隐蔽的洞中,可寻到天乙子……”

  薛玉琼骇异的道:“天乙子?”

  王笑笑道:“姑娘勿须惊恐,天乙子而今已改邪归正。”

  薛玉琼怔了一怔,道:“这么近,王少侠为何不亲自交给天乙子?”

  王笑笑淡然一笑,道:“星宿派有搜山之举,姑娘小心点,万一找不到天乙子,在下朋友,均可托付。”语罢,放下玉瓶,还有那柄薛玉琼的短剑,一掌拍开薛姑娘穴道,掠身出屋,由竹林枝上,射向峰顶。

  他辞色虽无异平时,薛玉琼却总觉有些不对,追出屋外,叫道:“王少侠。”

  只听王笑笑的声音道:“姑娘保重。”

  薛玉琼微微一怔,返身进屋,匆匆抓起玉瓶,塞入怀中,将剑斜插腰际,即待出屋,忽又停足,回眸一望九娘,见她兀自熟睡,薛玉琼美目中,忽又珠泪滚滚,喃喃自语道:“这些日子,也真苦了你了。”银牙一咬,不再疑迟,向王笑笑逝去方向疾追。

  王笑笑展开轻功,何消盏茶时光,已登上峰顶。这霍山又名天柱山,其高可知,此峰更是卓然孤拔,上擎苍天,四山环抱,尽在脚底,满天北斗,几似可攀。只见向问天冷然凝立,有若幽灵,本来清幽的山景,恍惚笼罩了一层鬼气,令人不寒而栗。

  王笑笑将手一拱,道:“多劳久候了。”

  向问天细目一睁,道:“老夫却奇怪你来的太快,你那情侣,安排妥了?”王笑笑见他误以为薛玉琼乃已情侣,却也懒得解释,将手一摆,道:“闲话少说,你若要见识落霞山庄的武学,现在就可开始。”抽剑横胸,凝立如山,霎时,他已将一切得失祸福,忘得干干净净,只存着激昂的斗志。

  向问天也不敢小观了他,平日欲睁还闭的细目,此际,光芒大盛。刹那,峰顶弥漫了一片战云。只听王笑笑一声大喝,健腕一振,剑罡四迸,攻出了第一招。这一招凌厉之极,向问天却冷冷一哼,道:“小子未臻化境。”欺身一掌,无视于那威猛剑势。

  讵料,王笑笑剑至半途,倏地到气一敛,声息全无,已袭近向问天腰际。向问天瞿然一惊,吸腹提气,全身不动,倏尔移开三尺,口中不由赞道:“好小子,配与老夫一战了。”

  王笑笑冷然道:“尊驾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心中不由暗道:“这魔头功力果真高得出奇,但凭一口丹田真气移身,竟然犹可开口。”

  这开头一招,两人都对敌手武功,重新估计,也精神陡长。向问天略落下风,心中激起好胜之意,轻轻一哼,挥掌攻上。展眼间,一场武林罕见的激战开始。十招一过,王笑笑已走下风,但他见状,立刻采取守势,一柄剑施展的若铜墙铁壁,泼水不透,一任向问天攻势若迅雷疾电,狂风暴雨,始终支持着不败。

  向问天攻了七八十招,未能将王笑笑击败,觉得以自己身份年龄,百招之内,若收拾不下李长风之子,实是有失光彩之事。他心念转动,忽然沉声道:“王笑笑,老夫要在十招之内胜你。”说话中,掌势倏变,绕王笑笑四外疾走,双掌交劈,掌掌都击在空档。

  王笑笑大惑不解,却是丝毫不敢大意,严加防守。向问天何等功力,瞬息之间,已绕了二三十圈,忽然直欺中宫,呼的一掌击去。王笑笑龟甲古剑一挥,斜斩而下,蓦觉四周似已冻结,宝剑斩下,不由一滞。高手相争,何容有分毫差错,但听向问天灿灿怪笑,一掌已兜胸击至。

  这一掌本是万难躲过,总算王笑笑技艺机智,两臻绝顶,自入江湖,屡经生死,仓卒中,左掌一扳,迎了上去,只听拍的一声,两掌已胶在一起。向问天正欲如此,刹时内力泉涌,攻向王笑笑。王笑笑急运内力抵御,右手剑顺势横断。中屠主左手一伸,扣向王笑笑腕脉。

  王笑笑左掌抵御向问天真气,几尽全力,逼到此处,咬牙弃剑,戟指反点向问天掌后“太渊”穴。在剑犹未落地,两人一掌暗拚全力,一掌已连拆四五招。要知向问天功力高过王笑笑,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王笑笑焉肯拼斗内力,竭力欲改变眼前情况,只是先机已被向问天占去,却由他不得,又是拍的一响,两人另一掌又复接上。

  向问天心头大喜,全身功力涌出,欲一举震毙王笑笑,讵料,忽觉真力向旁一滑,竟若泥牛人海。他心惊不已,忖道:这是什么内功?要知这等拚斗内力,决无取巧之法,须臾间,王笑笑竟能移去敌人内力,这是千古未闻的奇事,难怪向问天惊疑。但他是何等人物,真气一凝,王笑笑顿觉双掌如托泰山,再难卸去。

  只是向问天也无法立时击溃王笑笑,只觉王笑笑内力古怪之极,每败退一分,就强劲一分,也愈难迫近。然而内功终在修为,盏茶不到,王笑笑汗流夹背,涔涔而下,浑身衣衫,尽皆湿透。向问天游刃有余,暗暗留意王笑笑脸上,只见他双目神光益盛,似是愈斗愈勇。

  心念一转,想起一事,忽然追悔不迭,忖道:在雨花台那老和尚真元大耗,分明是为了渡与这小子,这一内力拚斗下来,这子功力怕不陡增,老夫反倒作成他了。只是势成骑虎,他也罢手不得,决定趁王笑笑未完全承受元清大师所渡真元,尽快击毙,若等他全部消融,则胜负殊难测定,心念一转,拚耗元气,全力猛攻。

  王笑笑固然节节败退,却是敌强益强,苦苦撑着。转眼两刻已过,两人依旧胶着王笑笑固是满面通红,大汗如雨,向问天也收起了那要死不活的神情。突然间,由峰顶四面崖下,爬上来一玄衣少女,体态窈窕,婀娜多姿,腰际斜插一柄短剑,正是那薛玉琼。她原来追着王笑笑而来,只是她武功相差太远,直至此时始至。

  她游目四顾,一见星光之下,两人双掌交接,凝立如山,不由一怔,再见王笑笑似是落了下风,芳心大惊,不假思索,拔剑扑上,朝向问天背心刺去。向问天冷冷一哼,她那柄剑不但刺不进向问天背心,一股力道沿剑弹来,虎口破裂,短剑脱手飞去,娇躯也被震伤倒退五六步,手臂酸麻,几乎提不起来,耳鼓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她震惊未已,忽见两人相接手掌,倏地分开,各自倒退两步,向问天微一幌动,旋即站稳。王笑笑却面色苍白,朝她望了一眼,嘴角一阵牵动,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后倒去。薛玉琼怔了一怔,突然哭道:“王少侠。”热泪双流,奔上前去,双膝一曲,跪倒王笑笑身旁,欲待将他抱起。

  那向问天原是闭目而立,运功调息,忽然睁目道:“抱不得。”

  薛玉琼微微一怔,转面道:“站开。”她似是不知向问天是绝世魔头,叱过之后,转过面庞,又张臂抱去。

  向问天怒气一涌,右臂一抬,就待朝薛玉琼螓首按下,但见她那玉面如痴,心碎肠断的样子,竟感难以按下,改为挥出一股阴柔劲力,逼开薛玉琼,冷冷说道:“他五脏破损,六脉支离,只余下一口真气,护住心头,一经移动,立时毙命。”薛玉琼呆了一呆,忽然伏地痛哭。

  向问天却漠然道:“丫头,哭济什么事?真说起来,姓王的小子落至如此下场,还不是你害的。”薛玉琼闻言,哭声倏止,玉面一仰,望着向问天,现出惊疑之色。

  向问天见已引起她的注意,当下缓缓道:“你仔细听着,老夫一生,无所谓善恶,愤世嫉俗,但对任何事情,绝不隐瞒真象。”目光一转,望了面如死灰,一息奄奄的王笑笑,接道:“对今夜这一战实情,自也不愿瞒人。”

  薛玉琼秀目一睁,暗道:“这一战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实情?”忽然念及向问天之言,王笑笑是被己所害,不由芳心一颤。

  只听向问天道:“老夫自信所为,远逾莫名山小儿,故逼他比拚内力,谁知……”他目中隐现迷惘之色,忽然问道:“小丫头,你可知他所练内功,是哪一门的?”

  薛玉琼不加思索,道:“自是师门所传。”

  向问天摇首道:“老夫虽未悉莫名山心法,却可断言,他所练非莫名山内功,那力道若重重波浪,一道强似一道,且顺逆相成,自动卸去敌劲,莫名山内功,不似这等迹象。”语音微顿,道:“这可不谈,那王笑笑仗着古怪内功,以无比毅力,强自支持,不过,这也撑不住多久,可是他却愈拚内力愈猛……”

  薛玉琼脱口道:“奇怪。”

  向问天接口道:“那时,老夫才发觉,他曾受高人指点,以类似玄门”真元引渡“之术造就过,此举正是融释真元,收归己用的大好时机……”薛玉琼忍不住道:“什么是”真元引渡“之术?”

  向问天望她一眼,缓缓说道:“本来内功一道,只有靠自已苦练,循序渐进,但若有脱胎换骨的灵药,又当别论,此外,若有绝代高人,不惜功行,将自己苦修真元,传与别人,则亦可造成奇迹,佛家灌顶,玄门引渡,均是这种方法。”薛玉琼暗忖:这并不难。

  向问天似只看出她心意,冷冷说道:“这种方法,看来容易,其实比灵药还难,一则损已成人。二则绝代高人,代罕其人,最重要的,这些人不愿自己弟子,不劳而获。”

  向问天似是觉得离题太远,道:“话说回头,那时老夫后悔已迟,眼看持续下去,莫名山小子大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薛玉琼问道:“那……他为何……”

  向问天将手一摆,不答反问,道:“是你偷袭老夫?”

  薛玉琼早对生死之事,视之漠然,闻言冷冷说道:“明知故问。”

  向问天不怒反笑,道:“丫头,你可知道?老夫与莫名山小子互拚内功之际,二人周身俱布满护身真气,一有外力相加,则两人全力反震,遍数天下,何人能接得下我二人合力一击?你不是自寻死路?”

  薛玉琼漠然道:“我仍旧活得好好的。”

  向问天哼了一声,道:“你活得好好的?”忽然厉声道:“你可知道?你为何现在好端端的?”不待薛玉琼回答,又怒声道:“你可知道?本来一名几乎可以天下无敌的高手,将随东升之日而出,被你一扰,却骤尔夭折?”他声色俱厉,有若变了个人似的,迥非适才鬼气森森之状。

  薛玉琼略一思忖,忽然花容失色,道:“莫非……”

  向问天接口道:“正是莫名山小子为了拯救你一命,也不愿如此胜我,故而落成这等状况。”语气之中,实隐有一份悲痛之意。

  要知无论何等学问,几可以称为一代宗师之人,对于能继其学的奇才,都自然有一种爱惜之心,这也可算是爱屋及乌,向问天毕生浸润武学,对于根骨奇佳,武功绝世之人,自是也有是心,只是王笑笑既非出于星宿派,且是强仇大敌,那妒才之心,就压住了怜才之意,但当王笑笑垂垂欲毙,仇恨一去,那怜才之心,就油然而起了。

  薛玉琼目光发直,遥望天际,玉容黯淡,嗫嚅道:“是……我害了他……想不到……”目光一垂,忽然瞥见坠落地上的龟甲古剑,她想也不想,皓腕一伸,拾起自刎。眼看宝剑自刎之下,这娇若春花,艳若朝霞的少女,就得香消玉殒。

  向问天突然一把夺下,冷冷说道:“姓王的还未死,你犯不着如此急着陪葬。”

  薛玉琼呆了一呆,忽然仰面问道:“你可以救他么?”

  向问天怔了一怔,道:“老夫可保他十天性命,要救他除非参仙、灵芝一类灵药。”

  薛玉琼满怀希冀地道:“何处有参仙、灵芝?”

  向问天皱眉道:“这类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你如何找法?”心念一动,忽道:“莫名山名满林,他自己家中,或许藏有什么奇珍,只是纵然有,云中山距此三四千里,十日之内,除非是飞,那是决到不了,况他家中也未必有。”

  薛玉琼闻言,神智忽然一清,忆起王笑笑刚刚交给自己的玉瓶,说不定是什么灵丹妙药。她取出玉瓶,正欲拔开瓶塞,但她久历江湖风险,熟识人情险恶,忽念向问天就在身后。若瓶中果是起死回生的灵药,向问天岂有不夺取之理。

  向问天见她由怀取出一只形式奇古的玉瓶,欲拔瓶塞,忽又止住,已知她心意,冷哼一哼,道:“老夫何等身份,岂能夺你之物,也罢,看在王笑笑是条好汉,老夫延他十日之命。”向问天讲罢,不待薛玉琼答话,即走上前去,在王笑笑胸前连拍十七掌。

  薛玉琼见他掌掌均凝足功力,拍击的皆是大穴,芳心抨然,凝目注视,不敢少瞬。只见申愿主拂袖发劲,将王笑笑翻了个身,又在王笑笑背上数穴,连拍十五掌,这次却异常缓慢,最后一掌去向王笑笑天庭,忽然喘了一口气,额上也现出汗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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